作者：杨恩义

麻城粮仓铁门岗乡，位于于天岗与走马岗中间刘元旦村杨汝南垸之东北，有一座高不过百米的丘陵山岗，当地老百姓叫它菜婆山。与漫山开遍映山红的龟峰山相比，菜婆山虽然名不见经传，但它与龟峰山脉母体一脉相承，在丘陵岗上独尊南向，登高可望百余里外的滚滚长江。关于菜婆山，当地流传有这样一个凄美动人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山下住着一户庄稼人家，他家殷实富足，除了务农之外，还开了一间榨坊，平时不论闲忙，都十分乐意服务乡里。一次，一位远道赶来榨油的农户，在大路边荒草丛里，捡到了一个被人遗弃的大约半岁的女婴。农户心肠虽好，可心有余而力不足，无法供养弃婴，便央求榨坊主收养她。榨坊主也是菩萨心肠，虽生有两个儿子，但却没有女儿，便一口应承，收养了这个苦命的孩子。这个孩子生相俊俏，十多年后出脱得水晶玲珑，乡邻亲昵地称她“姑娘”。榨坊主视她如掌上明珠，爱怜有加。待到晶姑娘十八岁那年，就由榨坊主夫妇作主，让她与他们的大儿子结为夫妻，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可爱的男孩。不久榨坊主的二儿子也成家了，很快也生下一儿子伢。

晶姑娘勤奋、善良，在十里八乡远近闻名，成家立业后，除接手婆母做好纺纱织布的屋内事外，还在山腰围堰蓄水，在山岗上开荒种菜，保证榨坊长期用菜。晶姑娘还是乡邻们公认的厨艺手，做出来的饭菜色香味美，十分可口。

一晃20多年过去了，榨坊主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这时他既想到偌大的家业要人继承，又考虑到“诗书继世”的古训，希望孙辈中有人能够读书成大器。于是，就在两房孙辈中掂量着谁能继续读书，谁能来撑家学艺？正当榨坊主老爷犯难之际，有人为他出了一个主意：划同样的两块土地，让两个孙子各占一块，同时去种芝麻，到时谁种的芝麻长的节高个大谁去读书，节节高升做大官；谁种的芝麻发芽慢出土难谁就去住榨打油。榨坊主老爷决定，由自己信任的大儿媳晶姑娘，当两个孙子比艺的监考人。

然而，一向处事公道的晶姑娘，此时却鬼使神差地生了私心，居然以作弊的手段，存心要让亲生儿子赢而让侄儿输，做下了灯下黑的“亏心事”：她将一碗炒成半熟的芝麻种和一碗纯种芝麻并排放在一起，让两个孩儿按年龄长幼顺序，各掇一碗芝麻种。晶姑娘的儿子身为堂兄，当然由他先掇。岂料哥哥与弟弟十分和睦，他存心希望弟弟能够继续读书深造，所以故意违反母亲的暗示，抢掇了炒灭生机的芝麻种子。

芝麻种下后，弟弟地里满是绿茵，呈现一派勃勃生机，可哥哥地里不见芝麻苗头，但哥哥心里却乐滋滋的！面对这样的结局，晶姑娘心里五味杂陈，良心受到了自我遣责！当晚，她病倒了。朦胧中，一位白胡子老人走过来抚摸着她的头说：“清醒吧，孩子！你的本性原是好的，只是一时私念种下心魔，害了自己也伤了亲情！从今以后，你要常怀济困问贫之心，洗心革面，到时将功补过，还可浴火成仙！”话毕，飘然而去。

从噩梦中醒来的晶姑娘，幡然觉悟，决定甩开杂念，从善终身。于是，她在山岗上搭了一个棚屋，长期烧水烹茶，免费方便来往路人解渴；继续开荒种菜种粮，为讨米逃荒的穷人施舍粥饭。那些讨米告化的孕妇和月子产妇，都把晶姑娘当成照顾和保护她们的现世“观世音菩萨”。当时邻村一位少妇，生下遗腹子三天后断炊，无计可施之下，手挽筐篮出门乞讨，为遵守月子不能随便进村进门的本地习俗，她只有跪拜垸前岗上。晶姑娘见此情形，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将跪地的月子少妇拉到自己的棚屋中，调食喂婴，容留母子。一年后，母子挥泪惜别，晶姑娘还送她们大筐青菜、瓜果和粮食，少妇再次回走抱住晶姑娘的脚跪地致谢。怀中刚学说话的孩子，见到篮中青菜，奶声喊“菜”，见到年长的晶姑娘，又奶声喊“婆”，并且连声呼喊“菜-婆-”，送行的人们不约而同会心一笑。从此，人们对晶姑娘的称呼就被“菜婆”二字所取代。

少妇携子走后不久，有一天，天上刮着风，下着雨，风雨中走过来一位孕妇。孕妇形单影只，弱不禁风，打着雨伞赶路，显得步履艰难。于是，她顺势走进菜婆的避风棚歇脚，菜婆热情地送上一杯热糖茶，为她暖身解乏。可孕妇稍事休息，便起身告辞，看来心中有急事。一个身怀六甲的孕妇单独在风雨中行走，菜婆很不放心，怕有不安全的情况发生。所以她默不作声，一直尾随孕妇之后，果不其然，当孕妇经过一个水塘边时，一阵旋风卷来，竟将孕妇连人带伞卷下岸去，幸被疾步赶到的菜婆救起，才没有造成悲剧。

就这样，菜婆心甘情愿为别人做好事的美誉路人皆知，使得菜婆山一带的人们敬畏她，景仰她，都以她为榜样，以做好事为荣！一时间，当地的乡风好了，原来那些靠偷树为生的人放下了锯刀，那些靠黑夜牵羊盗牛混日子的惯盗，也不再做穿墙打洞的龌龊事了。

再说那在黉学攻书的弟弟，不仅勤于学业，还尽量挤时间为家里做事，帮菜婆服务他人，花大力气将自己学到的诗文传授给哥哥。哥哥榨坊学艺，诗书苦练双丰收。菜婆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十年后，兄弟同时进京赶考，双双高中金榜。

这消息还未传到家乡，可是菜婆当晚却做起了与两个孩子考试结果一样的好梦。梦中，那位白胡子老头又来了，他这次和颜悦色地让菜婆要继续行善积德，将来定能得道成仙……菜婆似睡非睡，一直沉浸在喜梦之中。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象鸟儿一样的叫声：“我儿错掇，做得对嗬，个个快活……”再说当朝皇帝打坐在金銮殿上，敕封了生长于大别山南的这对进士兄弟之后，特派殿前武士骑上骏马日夜兼程护送兄弟回乡，让他们处理完家事后，即刻按照朝廷诏命走马上任，为国效力。回到故里，天色骤暗，顷刻间暴雨如注，而菜婆却依然沉睡在梦中。迎接京官和兄弟俩的乡亲们，都聚集在菜婆的草棚外，静等菜婆醒来。说时迟，那时快，原在家中榨坊理事的工匠涉水告急，说突如其来的洪水冲进了榨坊，榨身异样晃动，发出了非常低沉古怪的吼声，请求东家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话音刚落，但见菜婆卧房霞光四射，一只神鸟破窗而出……

人们赶出门外，站在山坡树叉上朝下看去，只见榨屋方向已是一片汪洋，榨筒子成了一条蛟龙，它冲破屋顶，龙角搅动，瓦砾横飞，随时有借水下泄伤害生灵的可能。突然，似鸟飞翔的菜婆，犹现晶姑青春仙体气息，凌空降下，驾驭着榨龙，随水而下，在细堰北坡毛家畈驻定良久，回首张望故里杨汝南，眷念乡亲。然而，天鼓雷响，催促晶姑仙女直奔东海。原来，东海龙宫的看门狗，趁主人不注意，偷窜到这里来借榨筒子托身作恶，恰被成仙的菜婆制服。东海龙王看到菜婆的功力，有心留她料理后宫，做统管龙廷的女总管。

然而，天庭传话来了，玉皇大帝诏曰：菜婆原是天宫后花园掌管花菜生长的仙子，她有喜欢骑马射箭的武艺，因偷骑了天宫散放的天马，违犯了天条，被玉皇大帝打下凡尘受苦。李老道君心慈，变成白胡子老头两次下凡看望，指点迷津。玉皇大帝对她下到人间救济疾苦，改过从善，拘押东海看门狗回龙宫的做法大加赞许，御准恢复仙体，选拔她为天地疆界长官，兼管人间农事。

菜婆在人间善事多多，人们怀念她，她更留恋人间，虔诚地寄情于一种益鸟——杜鹃鸟，人间俗称“菜家伯婆”，通称布谷鸟。每逢春暖花开，农家要插秧割谷的时候，菜婆变成的杜鹃鸟，就日夜不停地啼叫着愿世间人人快乐的话语：“我儿错掇，做得对啊！快插快割，个个快活！”并且从那年那月一直叫到现在。

大别山下的铁门岗人，为了纪念菜婆的美德，将她当年种菜种粮和居住活动过的这座山叫做“菜婆山”，将她围堰修筑的蓄水池叫做“菜婆塘”！著名学者、孝感移民后裔胡代光说，晶姑仙女初犯天规，被打入凡尘幸落杨家，修心养性成大器，同情疾苦暖人间，若杨廷和父子有知祖籍本族亲中蕴藏着如此精彩的神话故事，定会主张在菜婆押解孽兽归海，启程又转身凝视民情的地方敬立晶姑仙女塑像，筑成尚德纪念公园，以永远昭示人们弃恶向善，奉献乡里，美丽农村。

作者简介：杨恩义，王树声大奖奖学委员会、两弹一星元勋彭桓武资料室主任、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麻城市作协名誉主席。

（编辑：陈斯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