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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溶古镇话沧桑(三)
2019-01-23 17:16:12   来源:今日湖北


河溶也有许多动人的故事。过街楼底下吴大汉子,是身高在两米以上的孔武巨人,祖籍四川、随父母来溶后遂成孤儿,以炕发糕做粩糟为生。吴氏粩糟有三个品种,小青花碗装的碗碗酒;大坛子装甜酒;小坛装拂子酒。吴大汉子终生未娶,他常悠闲憨坐在阶沿上,吃饭用小面盆、头特大但五官和善,和如来佛面相一样。年幼的我们常围上去揪他的又阔又厚的嘴唇,他也以逗我们为乐。河溶人都是从河中挑水吃,吴大汉常下河担水,我们幼时总是跟着嘻戏于他身边或跟在他后边用粉笔在青石板上漫街勾画他的大湿脚印。他虽有2多高却驼了背,是被日本人害的,他本己扛起了一包盐巴,日本兵乘其不备又往他背上猛地又甩上一包,致其腰闪断成了驼背。他声音浑厚宏亮,尤其晚间提着枯发糕在街上 “洋糖枯发糕哦”的叫卖声和“各家各户、关门熄灶,小心强盗火烛”的喊声,三条街都可听到;由于他饭量特大,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四十八多岁的吴大汉子病殁于河溶福利院。

当然,河溶也有落魄的旧文人,给我儿时印象最深的是街上一个叫郭德华的老人,据说他是“五四”时期的清华学生,却不知何故,成了一个鲁迅笔下“孔乙己”类人物,在河溶叫“读闲书的”。自自默默文绉绉,据说与我们家沾亲带故。一次我在家院子后的树荫下做暑假作业,他给我出词“涨水”要我俏句给他看。那时,我还根本不晓得什么叫“俏句”,就耍小聪明,立马“造句”:“涨水了,巷子水漫了,快去帮大人搬东西上楼”,他看了连连摇头,说:“不能给打及格”,并从衣袋抽出钢笔在我的草稿纸上写到:“烈雷押蛟,波澜不兴,岂会涨水”,还说要像这样写才算“俏句”。1961年的一天,清晨发现他已死在三街食堂保管室六六粉袋子边,手上抓的、嘴鼻塞的棕红色毒粉证明他是把六六粉当灰面吃了。

1940年8月,我的亲姑姑等七位长辈罗维良、罗维清、罗维菊、赵云兰、赵青云和徐之福、童祥珍在西河边被日寇追赶,为躲避日寇凌辱,奔跑躲入我祖母娘家赵家大院的夹墙中藏身,日寇进屋后搜寻不着,竟放火烧房,其中的五位少女用身体护拥着己育有幼子的徐之福、童祥珍二位妇人(我的叔婶)于中间,她俩才得以幸存,而五个少却女被烈火烤焦而惨死。宁死不可敌寇侮、七女英勇迎火焚的悲壮故事在沮漳河畔传颂至今。

1960年6月29日上午10时许,民耀渡船翻船,数十人罹难(载《宜昌市水运志》)。河溶镇上人曹功江、徐永杰水性极好,二人见状奋勇跳入河中救起多人后,终因体力不支身亡,我还亲眼目睹二人的遗体捞上岸置于水巷子码头时,均为多具尸体缠抱抓握着。此事件当时虽然无任何媒体报导,也未立为榜样追为烈士号召学习,但二勇士的壮烈义举,永存沮漳,今谨记于此,聊寄缅怀。

河溶在历经历代频仍的兵燹匪患,洪灾瘟疫后,在野火春风中兴衰枯荣生生不息。河溶在清道光年间发生过一次大瘟疫(天花或霍乱)绝多户,集埋尸骨于东郊野坡,名白骨冢子。到晚清,古镇经济又重现生机。日寇毁拆、乙亥大水、赵子甲郑家良匪患,它仍顽强地立于“华实蔽野、黍稷盈畴”的“曲沮清漳”原野。今天,我们从莫湖的长堤上往东眺望,三星寺那边,依然青山隐隐、绿水悠悠,长堤边的滩上,芦荻、荷花也依季而灭又顺时而生;长堤下的老镇上,下半桥、天后宫、关庙、紫云宫、文昌阁的断垣残壁依稀显出昔日文风;估衣街、绢庄街、兴隆街的残存门廊和徐家渡至木匠街的沿河码头上被踩磨得无棱而溜滑的青石板中也依稀透出旧时的喧啸繁华;幸存的一块缕空五魑龙盘精美花边的“天后宫”石雕宫额,被现在过街楼旧址上胡记工艺店的后生完好保存至今,彰显出古镇本事。河溶是因水而生的,失去了水,又谈何重生?昔时“日有万客云集于市,夜市灯火辉煌,买卖之声通宵不绝。停靠河岸舟楫桅杆多如麻林,搬运工人号子声整日不歇。被称为‘小汉口’ ”的河溶,已随磨坊老街“箩柜打、箩柜打,先买驴子后买马;买的叫驴子驮荆(金)山,买的马骡子搬长沙……”的声声童谣消没。而今的沮漳河,在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上游筑坝蓄水后,轻视了中下游治理,长期围湖造田,将流域里作为自然分洪区的星落棋布的湖泊,围垸为耕;下游草埠湖、菱角湖等广袤湿地生态也被破坏殆尽,河床淤高河道变窄,水灾更频;近年来,为了治理河溶水患,在张家大堤引漳入沮,不信古代堪舆之风水,漳河在古镇前已成故道,河床淤积,内积难消,南水倒灌,水患频仍。现代的公路铁路运输避而远之,水、旱码头荒芜。老河溶镇上人也大都迁徙他乡,承载历史人文精神的名胜古迹、古民居、街市、码头、商铺、古建筑无力维修疏于保护大都坍塌,面目全非。先前底于阶沿一米左右的石板长街,又多被老屋坍塌后的瓦砾填平,今天在上面用水泥铺就街面,和民居阶沿己经平齐,老街两边的民居今古杂错,已显得低矮猥锁,人文精神也彻底失落。一些外籍丝商在漳河水断后再来河溶考查时发出:“河溶、河溶!现在真的还有何用!”的长叹!尽管在今天中国出口的上等丝品,还依然打着“溶丝”的牌号;也尽管《左传》“唯漳与沮,楚实尽之”、“汉江沮漳,楚之望也”在典籍中如是辉煌;但这支长江在湖北省境内的、仅次于汉江、清江的第三长支流的两河文明已渐远去,母亲河在宜昌境内伸出的双臂,清江依旧秀丽,而沮漳河却垂下断臂;母亲也似乎发出“救我呀、孩子”的呜咽。人类历史的起伏更替和大自然的新变化,告示着我们必须遵循科学发展的规律,以牺牲历史文化和环境生态为代价,实为惨痛!河溶虽痛失丰采,而曾经繁华尾声的人却多还健在,可否对老镇进行回忆性保护和开发利用? 如依弯曲的古河古堤,打造明清老街古戏楼古桥古驿古渡旧景、修葺“昭王古陵”,重修楚天名楼仲宣楼、拦水浚河放帆等,再造一个旅游胜地!今天,两河流域终盼来建设和谐社会的历史机遇,河溶可用!沮漳河,你已然褪尽铅华,谁来还你的玉臂哟!



【作者介绍】:罗洪波,现为宜昌市炎黄文化研究会理事。



(编辑:陈斯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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