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苗绣承载着悠久的历史文明，伟大的苗族先民通过丰富多彩、寓意深刻的图案记载着一个民族的历史，寄托民族的情感。松桃苗绣的艺术形态丰富多样、色彩鲜艳明快，至今仍然保存有大量的传统风格，其精湛的技艺让人赞叹不已，特别在纹饰的构成上有着自己独特的意味。本文力求通过探析松桃苗绣的图案意味，以此能对我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发展与传承、开发与创新有所借鉴意义。
关键词：松桃苗绣；构成形式；造型；色彩
松桃，地处黔、湘、渝三地交界处，取地名“松桃”就是与当地的苗绣相结合所得。松桃有“男子如松，女子如桃”之意，形容男子如青松般苍劲挺拔，女子如桃花般灵秀艳丽。苗族的刺绣在其文化长河中几经冲刷和浸渍，依然不退其色，苗绣是苗族人演绎天地万物、记录苗人生活和历史的一种文化载体，她们用丰富的纹饰构图与色彩来表达自己对自然的热爱、对生活的期盼。苗绣作为我国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表现了贵州苗族的社会生活、历史与文化。松桃苗绣纹样中的构图别具一格，精细巧妙，根据不同的题材自由组合与作者的审美情趣随意发挥，色彩上追求夸张浪漫，和谐统一的配置，赋予深刻的情感意味。本文力从松桃苗绣图案的造型、色彩搭配、图案的形式意味来分析松桃苗绣，使读者对松桃苗绣进一步的了解。
一、松桃苗绣图案的造型
钱穆先生曾说：“各地文化精神之不同，穷其根源，最先还是由于自然环境之分别，而影响其生活方式，再有生活方式影响到文化精神。”[1]松桃县依山傍水，环境优美，优越的地理位置给松桃苗绣提供了丰富的制作资源，松桃苗绣的图案多来源于人们生活的所见所闻，主要有花鸟图样、几何图样、动物图样等。不管哪一种图样的构图形式整体上都十分对称和谐，造型也生动可爱。
（一）丰富的题材内容
松桃县的人们世世代代与山川河流紧密联系在一起，松桃苗绣的题材大多以动物花鸟形象、几何纹样为主，人物描绘相对较少。这些图案也多用于生活的装饰，如服装、床檐被罩以及其他生活用品。动物刺绣形象主要有龙、凤、鸟、鱼、蝶等；植物花卉的刺绣图案有牡丹、石榴、桃花等。几何纹样有万字纹、圆形纹、锯齿纹等。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审美需求的变化，现在的形式内容有所增加，如鸽子花、金丝猴、老虎、山川河流、人物形象等。他们吸取这些自然界的元素，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用来点缀他们的生活。
（二）多样的布局形式
松桃苗绣图案的整体布局主要呈现出对称统一的特点，并且是由多个形象组合在一起。松桃苗绣图案构成形式的多样性组合表现在一幅完整的刺绣作品往往是汇聚各种物象而成，各种动植物的混合搭配，花鸟搭配等。刺绣的构图也多为对称式（如附图1），例如服饰中袖子上的图案为秤杆式构图，中间的主要物象两边会配上相同大小的图案，再整个服饰中衣襟、裤脚也绘制与袖子上相同的图样，形成总体上相互呼应，对称和谐的特征。松桃苗绣图案的造型不讲究透视关系和结构法则，甚至也没有比例与虚实的变化，不求逻辑不求形式，更注重自己的审美与幻想，随意发挥，大胆创意，所以造型上多呈现出夸张与变形的效果。所以图案构成整体上抽象化，局部的图案参照自然物提炼加工而成，很大程度上图案形象被抽象化了。典型的例子如苗族先祖迁徙中具有历史意义的“弥埋”和“浪务”的象征性几何纹样或其他图案等。
松桃苗绣的图案丰富多彩，是汇集于生活与自然，在造型上苗族妇女的刺绣不打底稿，也不先绘制草图，全凭自己的思想意志谋篇布局，将一个个独立的物象巧妙组合在一起，构成一副完整且又意义深刻的刺绣作品，这是他们对自然的认识，对生活的表达，充分表达苗人的心理诉求。
二、松桃苗绣图案的色彩搭配形式
从色彩的搭配上来说，苗绣的色彩配置强调鲜艳明快，冷暖对比强烈。有固定式搭配，经常使用的搭配和不常用的色彩搭配。色彩搭配的轻重缓和、冷暖适中，色彩的面积、比例、位置处理十分恰当，用色块与色块的衔接营造出浓厚的装饰趣味，以达到视觉上的多维空间效果。
（一）冷暖对比的色调搭配
松桃苗绣的大多都以黑为底，以黑色为底色在松桃苗绣纹饰色彩中使用频率最高，面积最广，例如以黑为底配上红、绿、蓝等颜色；红底上配蓝、黄等颜色。在苗绣作品中，他们追求色彩夸张浪漫，通常红、绿、蓝为固定式搭配，例如牡丹花卉，花朵为红色，叶子为绿色，花茎为蓝色，这些色彩明度都相对较高，多为玫红、湖蓝、翠绿色，能让画面艳而不俗，雅而不腻，与底色形成强烈的对比，使花卉图案更加引人注目。常出现的动物形象为黄色，再用黑、蓝点缀脸部。其中鸽子花普遍为白、绿色，再用少量红色点缀部分。
（二）鲜艳明快的象征搭配
松桃苗绣的配色不分高低贵贱，而是以场合、性别、年龄使用不同的颜色。通常红色多用于未婚的姑娘和儿童身上，已婚妇女或者老人多偏向蓝色，显得庄重沉稳。男性服装多为黑色，黑色是深邃、凝重、神秘的代表。松桃的苗族女性崇尚红色，所以又被称为“红苗”，他们认为红色代表青春的活力、热情的性格，红色在服饰或者其他装饰物上是用的最多的，特别是以玫红色为主。例如服饰的披肩刺绣、胸前花、袖子等。除了服饰上的配色以外，偏向现代的松桃刺绣装饰作品中的色彩也仍然具有象征性，松桃人多依山而居，所以色彩上很注意与生活环境相适应，选择颜色时也多选择与自然色相一致的色彩。例如鸽子花（附图2），以白为底、配以浅绿色，显得清新自然，充满环保的意味。这些配色方法使整个刺绣作品看上去艳而不腻、雅而不俗，色调也和谐大方。
松桃苗绣的图案的造型与构图、色彩的配置与使用，反映着当地苗族人民对色彩有独到的认识，颜色的鲜艳明亮，冷暖对比强烈，是松桃苗族刺绣图案色彩配置的重要技艺，他们充分运用色彩冷暖对比的关系、深浅关系、来突出内心想要表达的主题，使画面协调统一。从美术色彩构成的角度来看，就是对色调冷暖强弱关系的把握。在这个方面，每一个苗族绣女都算得上是艺术大师，她们对形色的把握和运用，一部分来自历史文化的延续，另一部分来自对生活的理解。
三、松桃苗绣图案的形式意味
泰勒曾认为“野蛮人的世界观就是给一切现象凭空加上无所不在的人格化的神灵的任性作用。......古代的野蛮人用这些幻象来塞满自己的住宅，周围的环境、广大的地面和天空。”[2]由于苗人生活在山野之间，绣品颜色取法自然，他们充分运用主观感受来表达自身的情感需求，心是苗人体会自然的窗户，每一根丝线，每一种色彩都是苗人情感的自我释放。“苗绣的造型与色彩是苗人研究人与世界审美关系的一扇门，是一种以意向世界为主要研究对象的人生体验活动，是一个包含审美对象和审美经验的整体。”[3]苗绣色彩是一种抽象的色彩意识，他们并不是完全凭借直觉对大自然机械复制，而是主观的带着丰富的情感对于万物加以提炼后的换色，而这些纹饰色彩都有着自己特别的意义。
（一）图腾崇拜
苗族人认为万物有灵，所以将自然界许多生物移植在绣片上，展示她们内心丰富的世界。由于苗族以农耕为主，所以他们对牲畜非常依赖，例如牛的形象在苗族中成为了一个常见的符号，无论苗族的各个支系都有牛崇拜。在建筑、服饰、绣品，宗教礼仪中都随处可见，说明苗族文化与牛的渊源尤为紧密。有的头饰上为牛角形，松桃的牛纹在绣品中有见，牛的造型生动，形象贴近生活。另外不管是在服饰上还是秀品中亦或是蜡染的图案中都会经常出现鱼龙图案，它以龙头鱼身为形象，再以不同的色彩搭配，被人们赋予了美好的愿望在里面。马克思说：“神话是已经通过人民的幻想用一种不自觉的艺术加工过的自然和社会形式的本身。”蝴蝶纹这一符号与苗族有极深的渊源，相传蝴蝶是苗族的祖先，素有“蝴蝶妈妈”的神话传说，蝴蝶妈妈是苗族神话传说《苗族古歌》里所有苗族人共同的祖先。苗族称为：“妹榜妹留”（苗语，即蝴蝶妈妈）。据说蝴蝶是从枫木心孕育出来的，与“水泡”“游方”，生下了十二个蛋，孵出了龙、虎、水牛、蛇、蜈蚣、雷和姜央，姜央是苗族的祖先，那么“蝴蝶”就是始祖了。苗族先民把这个“蝴蝶”称之为“妈妈”，表示她与先民们有亲属关系，供奉她，就可以保佑村寨安宁，子孙繁衍，五谷丰登。
（二）自然崇拜
苗族人信奉“天人合一”，他们把自然万物与人融合在一起，认为万物有灵，松桃苗绣中大量的图案都是取法自然、源于生活。图案有牛、鱼、石榴、蝴蝶、牡丹花等。现在松桃苗绣的图案还有许多动植物的形象，如金丝猴、鸽子花、老虎等等一些列大自然的生物都可作绣（附图3）。将这些物象进行优化组合，形成了一种超自然的形象。如绣在服饰上的蜈蚣、壁虎、蟾蜍等是为了可以辟邪、消灾去病的意念。“鲤鱼跳龙门”、“龙凤呈祥”等升官发财、盛世祥和的美好祝愿。后来汉族文化中有鲤鱼跃龙门后，他们也有期望后代有朝一日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在色彩上有大红主色、浅黄相衬，除了象征少女的青春活力还反映了苗族人心理希望人们的发展能红红火火。
（三）生殖崇拜
格迪斯曾经说过：“世界上有两个苦难深重而又顽强不屈的民族，他们就是中国的苗人与犹太人。”苗绣的纹饰种类广泛，色彩丰富，而这些多样化的纹饰与色彩也是苗族人的情感表达，所有的纹样与色彩都有特殊的含义在其中。以其中的鱼龙纹为例（附图4），鱼龙纹是以鱼和龙组合在一起的生物。而这里的龙的象征与汉人不同，它不是权威的象征，他们认为龙能保佑风调雨顺，鱼是繁殖能力旺盛的象征，并且龙的形象也不是那么的神秘和庄严，而是多了几分生动可爱。苗族古话形容生命力旺盛：“fad janx shongbu ghuns janx mloul.”意为：“繁衍如虾，孵化如鱼。”寄望年年风调雨顺，利于生息繁衍，后代人丁兴旺。松桃苗绣中还有对鱼、青蛙、莲花、石榴等刺绣图样，石榴多籽，青蛙繁殖能力强，这些都让人联想到对生命繁衍的期盼，期待人丁兴旺，子孙发达。
松桃苗绣的图案可以说意味深长，每一种图形都有它特殊的含义，可以说，这些意义是苗族文化中最重要的部分。苗族有自己的语言却没有文字，所以将这些图案作为刺绣也是对图腾历史的一种记忆和延续。苗绣始终与人们的生活休戚相关，是苗族人们寄托愿望的载体。苗绣也正是以这样特别的方式记录着他们生活民俗、宗教信仰和历史过程。
结语
松桃苗绣依附于自己的本土文化、宗教信仰、自然崇拜等而存在，在艺术构成中它的取材广泛、构图精巧、造型典雅、色彩艳丽、技艺精湛。刺绣作品呈现出来的给人是一种乐知天命、热情豁达的精神品质。苗绣图案是一种特别的视觉符号体系，是工艺技术与文化意蕴的完美结合，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是流动的艺术之经典。它将成为苗族人民文化的载体之一一直传承下去，坚信它必将成为一朵传统艺术中永不凋零的“神花”。在当下，松桃苗绣的刺绣图样也融进了一些现代元素，内容更加丰富，将传统的艺术与现代艺术结合加以改造，使这个古老而神秘的刺绣图案得到了更好的发展和更大的领域空间。
[1] 秦建星．探析贵州松桃苗绣图案艺术特征[J]．贵州民族研究，2014（04）．
[2] 尹丹蕊，柴颂华．苗绣色彩的美学探析[J]．大众文艺，2016（15）．
[3] 钱穆．中国文化史导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2.
[4] [英]泰勒/朱狄.艺术的起源[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2:131.
附图：
图一：松桃苗绣服饰袖口
图二：松桃苗绣鸽子花
图三：松桃苗绣金丝猴
图四：松桃苗绣鱼龙图
作者：徐琪 湖北民族学院美术与设计学院
（编辑：陈斯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