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1917年至1922年，长达五年川鄂南北军阀混战，给兴山人民带来巨大灾难，先是靖国军占领兴山，组成联军会攻宜昌战败，反遭北洋军长江上游总司令吴光新部刘文明旅追击至兴山，靖国军退守巴东，建始一线，后，川军又东下，攻占兴山，在兴山县城设置大本营，分水陆两路进攻宜昌。北洋军调孙传芳、吴佩孚部与川军鏖战，川军不支，全线退却，北洋军代长江上游总司令孙传芳率张俊峰旅、王都庆旅追至兴山，南北两军在白隘口，长坪，丰邑坪激战，川军退守猫儿观、老君山，据险防守。南北军阀和议，兴山县划为北洋政府荆宜道管辖。战争造成民众流离失所，散兵游勇多如牛毛，各股土匪占山为王。
高有轩以十几杆枪起步，占据龙口河方圆百里，为地方拥众最多的一支土匪力量，他对南北军阀都不得罪以应付，筹钱筹粮，暗地到兴山、房县、保康、远安、南漳等地抢掠、绑架。他的队伍多以高姓为基本力量，规定兔子不吃窝边草，闲时聚集抢掠，忙时回乡种田。经常神出鬼没，并买通兴山知事，在兴房保三县交界地榛子岭板庙镇设置关卡，半明半暗，专门打劫从四川、云南、贵州运往河南、湖北的烟土、井盐商队，发了大财。
川军的一名丁奉山的排长携枪投靠他后，他更是如虎添翼，气焰更嚣。高有轩有五个子女，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儿子高明道被刘英部枪杀，二儿子高清道，小儿子高亮道，大女儿高琼道，小女儿高民道。大儿已死，小儿年少，使他更加宠爱高清道，高清道从外貌到行事及性格都似高有轩，敢想，敢做，敢为，江湖上称他为“高老二”，高有轩什么事都依顺高清道。而两个女儿，小女儿高民道尚小，大女儿高琼道使他伤透了心。高有轩为了拢紧丁奉山，就要高琼道嫁给了丁奉山，不想这女儿嫌丁奉山是个大麻脸，为人阴鸷，不喜欢他，但惧怕爹的威严，只好忍气吞声地嫁给了丁奉山，暗地里却和爹的干儿子甘良茂私通着。
丁奉山是四川哪里的人，他从不对人说，他也说不清楚。自少流落江湖，沦为江洋大盗，混入汉流帮会，还坐过“椅把子”（帮会头目），因不义欺占师嫂，被驱逐出帮会，遭人追杀，不得已投军自保。但他确还有些功夫，尤其玩快枪能百步穿杨，懂得布兵排阵之法。部队换防回四川，他怕仇家报仇，不想回四川，他看好高有轩这支土匪武装有着得天独厚的地利条件，就和手下的三个心腹拜过把子的兄弟郭山虎、杨小山、宋一彪商议投靠高有轩，待实力壮大，时机成熟，再雀占鸠巢，取而代之，占山为王。他派郭山虎先秘密和高有轩接触谈条件，并私下把枪支弹药、银元送到高有轩处藏匿。
川军开走后，他们投到高有轩寨中，没料到高有轩当即反目，不接受他们，气得郭山虎当堂痛骂高有轩鹰鼻鹞眼，不仁不义。高有轩一阵哈哈大笑，抬手一枪击毙郭山虎，高清道的大刀也凉叟叟的架在丁奉山的脖颈上，唬得丁奉山似一瘫泥样，伏在地上直哆嗦，连连给高有轩叩头求饶：“高伯伯手下留情，是郭山虎不识好歹，罪有应得，我等甘做牛马，效劳您老人家。”其实，高有轩也想收容他们，壮大自己的武装实力，只是先要压下他们的威风，降服他们归顺自己，以后好统领他们。便乘机下台安抚丁奉山说道：“奉山，你高伯伯一生最恨不仁不义的人，今日反遭他的辱骂，真是吃了豹子胆！只要你们真心和老汉在一起，不三心二意，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老子还会让你们吃亏。”言罢亲扶丁奉山站起来，当即宣布封丁奉山为山寨教官参议长，要大家恭敬服从命令。从此丁奉山死心塌地的跟随高有轩，极力地讨好着高有轩，其实丁奉山心知肚明，这个鹰鼻鹞眼的老精怪决不会放心他这个来历不明的人。
高琼道不喜欢他的原因他也清楚，甚至撞到过她和甘良茂的好事，他都不吱声，心中盘算着更大的阴谋，他要除掉高有轩，为拜把子的兄弟郭山虎报仇。丁奉山敢在江湖走，就敢走夜路。丁奉山敢在江湖走，就敢走夜路。他从南漳抢来了一个唱戏的女人，不敢带回榛子岭，就在山下歇马河镇上安置了一个外室，把这个名胡大姐的女人藏在那里供自己享乐。半年后，有一个长的貌似天仙般的姑娘找上门来，这姑娘个不高，芳年二八，绯红的瓜仁脸上闪烁着一对明亮的丹凤眼，一颦一笑风情万种，无不动人，非酥死面前的男人不可，她是丁奉山掳来的女子胡大姐的妹妹胡二姐。
胡氏姐妹出生于官吏人家，其祖父当过长乐县知县，还在恩施管辖过清江漕运。晚年回南漳安度晚年，在官场跟着京官听惯了京戏，在府中设置一套行头，从汉口请有一京戏班子，连轴唱大戏过瘾。但不知从什么年月，他的二个儿子都染上了鸦片瘾，什么事都做不成。逼他们读的书，使他们唱戏才艺有余，当官却推不开科举的那扇门。二个儿子比着抽大烟、唱大戏，把爹挣下来的钱财挥霍一空，老爹一气驾鹤西去。二个儿子各领一个名伶回家，各生一个漂亮的女儿，各抽着大烟，各唱着京戏，不长时间都去阴间找老爹要钱去了，留下两个女儿相依为命，长大后行走乡里，靠卖唱度日。胡大姐被扮成商人的丁奉山骗去唱堂会掳走，胡二姐千方百计，四处打听，寻找过来，岂料又羊入虎口，丁奉山绝不会丢下这送到嘴的鲜肉。丁奉山每日满脸堆笑，尽力讨好这两姐妹，绫罗绸缎，山珍海味尽情让她们享用，暗地里指使心腹宋一彪、杨小山盯死这两姐妹的一举一动。
丁奉山几次夜里摸进胡二姐的房内，都被早有提防的胡二姐用刀子把他挡在床下。丁奉山死皮赖脸地蛮缠着胡二姐，他有一个毒辣的阴谋，想逼胡二姐似貂蝉一般就范于他，演一出董卓与吕布的故事，毁灭高有轩、高清道父子。不料胡二姐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使他沾不了身，尽管他花言巧语，山誓海盟，哄骗了几天几夜，胡二姐还是守身如玉，让他痴心妄想，计谋难成。
几个月后，丁奉山刚从榛子岭板庙子回到歇马河宅中，胡二姐就婀娜多姿地走到厅堂，请他去给她说媒，她要嫁给高清道。丁奉山惊愕一阵，计上心来，满口应承，拍胸承诺：“包在姐夫身上，”让胡二姐满心欢喜兴地离去。其实胡二姐的心思没能逃过丁奉山的那双毒辣辣的眼睛，他要将计就计，灭了高有轩、高清道父子，抢当山大王机会来了。丁奉山虽有几个心腹相助，但他动弹不了高有轩这个鹰鼻鹞眼的老精怪。高有轩有着猎人般的嗅觉，对他从不信任，只是利用，身边又有从不离开他的二儿子高清道，这年轻人从小在武当山学武功，一身好武艺，尤其是耍大刀的功夫，让他十分畏惧。丁奉山曾亲眼看见高清道挥刀杀人，寒光闪过几颗人头落就地翻滚。要想铲除高有轩必须先搬开高清道，他看着如花似玉的胡二姐的背影狞笑起来。胡二姐落入了丁奉山的圈套毫不知晓，还为自己的谋划暗暗高兴，她恨透了丁奉山，这个披着人皮的野兽，欺占了姐姐还想欺辱她，几次想逃出去却被丁奉山安排的人死死的盯住，无法逃脱。她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只能和姐姐相拥流泪，有一次她在厅堂前看见一队人马从歇马河街上过，领首有一个骑着白鬃马充满虎气英俊的小伙子，一柄大刀插在后背，红缨飒飒，十分威风，丁奉山等人跟在后面，规规矩矩，都叫他“二爷”。后听看管她的宋一彪说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土匪“高二爷”高清道。她如梦初醒，心想若自己能嫁给“高二爷”，除掉丁奉山也就不难了，还能救出姐姐脱离苦海，她对这个“高二爷”的印象好似戏剧水浒传上的浪子燕青一般，使她产生了真诚的爱慕之心，她知道丁奉山强辱她不成，绝不会放她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想保全自己，只有尽快嫁给“高二爷”，除掉丁奉山，于是反求了丁奉山做媒，嫁给高清道。
十多天后，丁奉山从榛子岭板庙子回到歇马河，喜滋滋地告知胡二姐：“姨妹，你求哥的事办成了啰，你好好准备一番，姐夫用轿子送你到板庙镇相亲去。”姐妹俩听了十分高兴。第二天，胡二姐打扮的光彩照人，坐着丁奉山雇来的轿子上了板庙。临进高家院子前，胡二姐还到板庙镇上那座用木材搭建的庙宇，给供奉的武圣关帝老爷敬了香，叩了头，虔诚的许下了心愿。轿子在高家大门前停下来，丁奉山带胡二姐进了前门大厅，站在院中等待。一会儿走出一个高大的老人，鹰鼻鹞眼，十分凶狠的模样。这个老人被眼前娉婷袅娜的胡二姐给搞懵了，双眼不眨地紧盯着胡二姐，激动地流出了口水也不知道擦。丁奉山忙上前扶着老人，要胡二姐“快给高老爷施礼”。胡二姐慌忙欠下身来莺语一声：“小女给高老爷请安。”高有轩惊喜地问丁奉山：“这是怎么回事？这、这……这女子怎么这般漂亮……。”丁奉山见状连忙唤人“送胡二姐到后院歇息去”。胡二姐被佣人领了下去，高有轩双眼恋恋不舍地直追着这个女子到后院去了才收回目光，又恢复了凶狠的模样，轻声问道：“奉山，这是搞的什么鬼呀？”丁奉山满脸谄笑着：“这是小婿给泰山大人送的一朵野花。”高有轩明白了，高兴地说：“这哪是野花哟，这是一枝娇滴滴还在淌着露水的鲜花哟。”俩人一阵淫荡的欢笑。
当晚，高有轩痛饮几大碗由鹿茸、虎骨、豹尾、狗鞭、淫羊草、巴乾天、海马等虫草药浸泡的滋阴壮阳烈酒，欲火烧心，直接闯进胡二姐的房内，烈酒烧的这个六十多岁的老人似豹子一般凶猛……
天已大明，酒醒后的高有轩看着死尸般的胡二姐，吓的魂飞魄散，猛烈地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清醒过来，发觉这女子还在抽搐，连忙过去把脉，发现人还活着，连忙喊人烧姜糖水强行灌入胡二姐口中，并给这女子净身，穿好衣服，扶她躺在床上，换上当归人参汤慢慢喂入胡二姐口中。这女子缓过气来，惨白的脸上一双仇恨的丹凤眼对着他骂道：“畜生，我是来嫁给你儿子高清道的。”她再也无语了，泪水已淹没她漂亮的脸庞。
高有轩怏怏的回到前厅，丁奉山已在厅前静候多时了，高有轩猛然一把拽过丁奉山骂道：“你个狗日的，搞的什么鬼？”丁奉山惊恐道：“岳父大人，您千万莫误会，我是想介绍给二哥的，可您老人家一眼看上了，我就顺手做了这桩好事。”高有轩也自知理亏，只得放了丁奉山，口中喃喃：“这怎么对得起老二哟。”丁奉山赶忙接口：“他们也没见过面，更没一起说过，只当没这回事，下次我再给二哥找个更好的。”高有轩也只好沉重的点了点头。丁奉山又说道：“只是怕这女子胡闹起来，让二哥知晓了，面子上却说不过去，干脆把这个女子赶走算了。”高有轩还真舍不得这女子了，阴沉沉地反问丁奉山：“你想把她赶走？这女子现在是我的人了，赶哪里去？”丁奉山佯装说错了话，嗫嚅道：“那不赶就不赶嘛，可就委屈二哥暂避一段时间，免生闲气嘛。”高有轩思忖良久，吩咐人传令要高清道带几个人速回龙口河筹建寨营：“老子要回龙口河养老去了。”高清道糊里糊涂地带着弟弟高亮道几个人回了龙口河，高有轩免去了心中的纠结。
回到后院见胡二姐，她仍躺在床上似死人一般毫无表情，高有轩在床前转了几圈后说：“姑娘，是老汉糊涂，对不起你，做错了事，不知不为错，反正生米已做成了熟饭，你莫多想，安心给我当老婆，我也绝不会亏待你。”言罢走到屋角按了一处机关，一扇地窖门自动打开，里面金银珠宝一大堆，高有轩指着说道：“这堆金银珠宝哪个都不知晓，万一老子有个好歹，这都是你的，从这个地窖可以通往外面的水沟，你是唯一知晓这个事的人，明白吗？”高有轩又拧了几下机关，地窖门自动关上，高有轩又加补了一句：“姑娘，都要记住了哟。”然后走了出去。躺在床上的胡二姐仍是满脑空白，仍在生与死的生命线上选择，高有轩的举动使她突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丁奉山下的套，我不能去死，不杀死丁奉山这个奸贼，我是不能去死的！”
【作者介绍】：赵志满，1956年12月生，湖北省兴山县高阳镇人。《兴山县志：1997年版》责任编辑。曾在兴山县建筑公司当过工人，在县地方志办公室、扶贫开发办公室、伍家岗区教育局工作过。著有《巴山浴火》、《文笔塔的故事》、《悬崖上的苦菜花》、《李文俊回乡记》等十几篇中短篇小说。
（编辑：陈斯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