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唢呐一曲鸣悲喜
2019-04-26 16:08:50   来源:今日湖北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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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叶香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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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唢呐,是中国民族吹管乐器的一种,也是中国各地广泛流传的民间乐器。唢呐管身是木制的,呈圆锥形,上端装有带哨子的铜管,下端套着一个铜制的喇叭口(称作碗),所以民间俗称唢呐为喇叭。

  

  唢呐的音色明亮,高亢。刚中有柔, 柔中带刚。深受广大人民群众喜爰。过去多在民间的秧歌会、鼓乐班和地方曲艺的伴奏中应用。经过不断发展,丰富了演奏技巧,提高了表现力,已成为_ 件具有特色的独奏乐器。曾几何时,民间的婚、丧、嫁、娶、礼、乐、典、祭的种种仪式上,唢呐吹奏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随着时代的变迀,民间的唢呐艺人越来越少,唢呐声越来越稀薄,仅仅在一些乐队合奏和戏曲、歌舞伴奏中能隐隐听到唢呐的曲调。

  

  在应城西北角的田店镇,我们找到了几位唢呐艺人。听他们讲关于唢呐的故事。

  

  四位唢呐艺人中,年龄最大的是李水清,今年73岁,田店畅马村下李湾人。其次是代水旺,70岁,田店长李村姚湾人,再次是刘义锋,69岁,陈砦村刘河湾人。年龄最小的张庆中,今年也有61 岁了。京山县马店镇大明村人。从师于刘义锋的父亲,与刘义锋是师兄弟。

  

  听说我们要来,四位唢呐艺人齐聚于刘义锋家中。待我们穿过田店大桥,拐过几条田间泥路,在一处僻静的村子里我们见到了等候在门前的刘义锋和他的队友。刘义锋着中式对襟的上衣,黄色军裤,棕色的旧皮鞋,这身行头显然有些不着调,但却是农村极为常见的装扮。他的身板比起站在一起的几位同伴却要高朗许多。他的师弟张庆中身形敦实,面容和善,穿戴整齐。代水旺则是光头打扮,寡言少语。年龄最大的李水清戴一顶黑色绒帽,面容清瘦,总是在一旁眯着眼不说话。

  

  此时此刻,他们身后极为陈旧的泥屋更为显目。看着这泥墙,木门框,泥墙上有道道松散得即将剥落的灰面,仿佛风一吹,灰面就会晔啦晔啦落下来。木门上方倾斜而炸裂的宽缝仿佛即刻有老鼠躍出来。这样简陋的居住环境,让人仿佛一下子回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进得屋内,地面居然是坑坑洼洼的干泥土。上方的屋角还静静地躺着一只木筏。墙面上四散地挂着一件件生活用具。唯有屋内四方桌上摆着的站板和没有切完的半块腊肉昭示着生活的点点气息,不然我会以为我们是不是走进了一间废墟。

  

  简陋的居住条件却丝毫不影响他们对唢呐艺术的热爱。他们各自亮出自己的唢呐。冬日的阳光从瓦缝穿透下来照在古铜色的喇叭口上,喇叭口像镀了一层金色,这陈旧的土屋顿时有了亮色和温暖。刘义锋师傅跟我们讲解唢呐的构造。唢呐由哨片(本地俗称“叫壳”)、气盘、芯子、木管、喇叭口(或喇口八碗)五个部分自下而上装配而成。哨片是唢呐的发声源,气盘是帮助吹奏者发声,芯子的作用是调整音的高低,木管是唢呐的主体,木管一般用斜纹的枣树木制成,不易炸裂,也有用直纹的梨树木制成,易炸裂。上有八个音孔,吹奏的时候,手指在音孔之间滑动,各种声音就形成了。最下端的喇叭口起到扩音的作用。代水旺师傅说他闲时就拿出唢呐擦拭,查看唢呐的各部件是否有损。他说唢呐就是他的人生欢歌。他的每一根唢呐都会用红绸或红色的塑胶带紧紧地缠绕着木管。为的是使唢呐的寿命能长一些、更长一些。

  

  刘义锋师傅说他小时候是极不情愿学吹唢呐这门手艺的。虽说他的袓父和父亲就是远近闻名的唢呐艺人。因为“王八戏子吹鼓手”这句贬低唢呐艺人的俗语一度令他讨厌父亲的这门手艺。无论父亲怎么劝说,他拒绝学吹唢呐。他宁可每天走几十里山路去砍柴,也不愿意“子承父业”。可是有一天,他从山里挑了一担茅草回来,他父亲的徒弟对他说:“你这一担茅草压得汗流也换不了五元钱,干脆回来吹唢呐得了。比你这轻松。”这个时候,刘义锋心动了。他不好意思叫父亲教,毕竟之前跟父亲夸下海口,就是饿死也不学吹唢响的呢。于是他自己琢磨。

  

  在父亲吹唢呐的时候,他听声乐,看指法。然后躲在一边反复练习。就这样不到三个月的功夫,他已经能熟练地吹奏唢呐了。而刘义锋的师弟张庆中,却恰好相反,非常喜欢唢呐艺术。特地从紧邻田店的京山县马店镇跑到刘义锋的村里来,目的很明确,就是想拜刘义锋的父亲为师。他天天来刘义锋家里,帮忙挑水,劈柴,插秧。什么活都干,就是为了刘义锋的父亲能收他为徒。

  

  张庆中学唢呐可没有刘义锋那么神速。他说他自己的悟性没有师兄高。就只能多花时间练习。为了学好唢呐技术,他甚至几个月不回家。他说他也知道“王八戏子吹鼓手,牛栏门角喝冷酒”的悲凉说辞,但他不在意这些,他就是喜欢唢呐吹起来,整个人从心扉里荡出来的那份激情和快乐。年龄最大的李水清师傅说他小时候学唢呐最辛苦,那时的唢呐师傅没有简谱,连字都不认识,全靠师傅口传、手授。一旦自己的手指不能在八个音孔间灵活摁动,师傅就会用力地掰他的手指头,并训斥他这个徒弟:“你是个死人吗?手指头都不会动。”

  

  几个师傅讲起自己的学艺过程,心酸和快乐都写在他们饱经风霜的脸上。他们一起吹起欢快的唢呐调,蹙紧的眉心、鼓足的晒帮、翘起的小拇指、灵活滑动的食指和中指、颤动的喇叭链都使这陈旧的土屋有了鲜活的生命。看着他们因用力而变得通红的面孔,揪着他们花白的头发,有一种敬意噌噌噌从心头升起:这群人的生命因为有唢呐而知足快乐的这份情I不难道不令人景仰吗?

  

  刘义锋师傅说,随着年龄的增加,他越来越觉得吹唢呐不光是一门手艺,更是一种仪式。一个吹打班子能伴随人生命的全部过程。迎生、送死、婚嫁、寿辰、节庆,人生判勺^^重要环节,没有唢呐清脆暸亮的鸣响就不正式不庄重。还有比生命更深刻的文化意义吗?所以他现在不仅仅只是传承父辈留下的唢呐调,还自己学着编曲。在生活中看到什么场景就尝试着用唢呐吹奏出来。然后将唢呐调换成曲谱一首首写下来。他说即便是以后他死了,也没有徒弟传承手艺了,这些唢呐调起码还能保留下来。

  

  张庆中师傅说,他现在的日子很惬意,一年之中有大半年的时间都在四川的一个俱乐部表演吹唢呐。听唢呐的也都是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俱乐部里也有其他乐器。他还会给别人演奏电子琴、

  

  他说唢呐给他开启了一扇迈向音乐世界的大门。走进门里,音乐的快乐穿梭而来。他还说,现在感觉唢呐艺人的地位提高了,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尊敬地称呼他们为民间艺人。他还说,在他们京山县,至今结婚依然沿用唢呐,不像有些地方结婚改用洋鼓洋号。他说只有唢呐才能吹出结婚时各个程序的那份庄重和分明。比如姑娘辞嫁(辞别娘家),吹的是惨调,

  

  姑娘此刻告别娘家,想起父母多年的抚养恩情,心中百感交集,真是“凄凄惨惨切切”。而新娘子到了婆家,和新郎拜堂成亲时,吹的是最欢快明朗的调子。两人成双成对,跪在一脸喜庆的公婆公爹面前,这时唢呐像鸣响的鞭炮,又像绽放的烟花,在整个屋子里荡出一圈又一圈幸福的波纹。

  

  几位唢呐艺人时而吹上一曲唢呐,时而停下来讲述他们关于唢呐的百味人生。谈起他们人生中最为得意的事情,更是每个人脸上泛起幸福的酡红。他们曾经在1992年的应城市农运会开幕式上,有过精彩的表演。当时作为唢呐表演的有两个班子唢呐艺人。其中杨岭的乐队在吹奏《东方红》时,看到场下成千上万的观众,一时感到心慌气短,惶场了。轮到他们表演时,他们憋足了劲,壮足了胆,捧起唢呐,鼓起腮帮,一气呵成。台下掌声如雷,他们每个人心里溢满了自豪感。是啊,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民能在全应城市人民面前来一场精彩的表演,演一曲纯正的民间艺术,该是一件多么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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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到传艺授徒的事情,四位师傅都摇头叹息,他们说,因为吹唢呐无法维持生计,现在的孩子们都不学习这门手艺了。他们只希望能在有生之年,能多吹一场就多吹一场。听着几位师傅的话,我们的心也黯然,逝去的年代里,唢呐曾经给孩子们带来的欢娱不亚于看一场头戴珠璎宝饰、两臂水袖轻甩的舞台戏。而今,在这寂寥的小村里,只有一间低矮简陋的土屋传递着民间最质朴的乐音,守候着艺人们最执着的情怀,见证着民间艺术的兴盛与衰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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