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晓吾

　　走进应城膏雕工艺厂的产品陈列室，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奇妙的冰晶世界，一件件膏雕工艺品晶莹剔透，温润如玉：小羊脚踏如意，稚气可人；顽猴机灵俏皮，欢愉讨喜；骏马昂首扬蹄，栩栩如生；游龙捧珠戏水，活灵活现……陈列室里的每一件作品都是独特的，唯一的，哪怕是一对专为并列摆放的狮子，也会因为材质的不同和刀法的变化而有细微差别。它们已不是工艺品，而是一件件美轮美奂的艺术品，仿佛一个个活的生命，彰显着自己的个性和精神。若非注明为石膏雕琢，真容易将它们当作是美玉雕成。

　　“表面透明不假雕，冷如春雪白如瑶，朝来送在凉床上，不怕风吹日炎销。”唐朝诗人薛逢吟咏这首《咏膏枕》诗时，应城石膏尚未产业化开发。如今，应城膏雕企业已有十数家，从业人员上百人，已形成一定的产业规模，每年创造经济价值近千万元。2010年，应城获“湖北石膏艺术之乡”称号；2011年，“应城膏雕”列入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2014年12月，“应城膏雕”荣获湖北省第三届“一县一品”创建品牌奖。谈论到这一个个成果，伍柏林脸上露出孩子气的开心与满足。作为应城工艺膏雕厂厂长，痴迷膏雕近50年的他，被誉为“应城膏雕活名片”，先后被授予湖北省民间工艺美术家、湖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称号，其膏雕作品收藏于湖北省艺术馆，远销欧美、东南亚等许多国家。

　　一

　　应城又名蒲阳，素有“膏都”的美誉，石膏开采历史至今已有四百余年。而应城石膏又以纤维石膏闻名于世，品质为全国之冠，其色泽洁白，质地坚韧，纹理细腻，故又被称为“蒲阳玉”。这种材质全省唯应城独有，它是大自然赐予这方水土上勤劳善良人民的一份特别馈赠。纤维石膏与民间精湛的雕刻艺术相结合，形成了独特的应城膏雕技艺。

　　应城膏雕的出现，最早可追溯到明代。当时地方官员请民间艺人仿“高昌枕”，用“蒲阳玉”雕刻成枕头贡奉朝廷，一时间官员及社会名流争相效仿，成为馈赠礼品的时髦之物。膏雕技艺的传承与扩散，使应城涌现了一些颇有名望的膏雕艺人，应城城区的郝木匠便是其中的一位。

　　这位姓郝的木雕艺人，对本地产的这种质地细腻、冰清玉洁的纤维石膏爱不释手。这种视之晶莹如玉，触之凉爽沁心的矿石，让他手中的刻刀跃跃欲试。他根据石膏“乃大寒之药，能清热解火”的性能，将石膏细细研磨雕琢，制成两头高、中间低的枕头及方形坐板，枕于头颈，坐于臀下，以消除“内热目赤”、“心烦神昏”、“神经亢奋”，疗效甚佳，颇受欢迎。有史料记载，民国初年，郝木匠以其膏雕技艺精湛，号称“城关一把刀”，授徒传艺，推动了应城膏雕业的兴起与发展。两百年来，应城膏雕技艺经过一代又一代艺人薪火相传延续至今，应城膏雕的美誉也因他们远播海内外。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应城的一批民间艺人继承和发展了膏雕工艺。他们别具匠心，雕、凿、镂、刻，把细腻天成的石膏雕镂成玉器般的系列工艺品，不仅保持了石膏再制品的天然特色，而且创造了膏雕工艺的观赏价值、医疗价值、实用价值、收藏价值。这其中，伍柏林无疑是最具代表性的膏雕技艺的传承者。

　　二

　　想象中的伍老先生应该是一个具有艺术家气质的民间艺人，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真实的他却大相径庭，衣着简朴，不修边幅，浑身散发着一种工人的质朴与率真。

　　伍老先生是一个风趣健谈的人，性格开朗，思路清晰。从事膏雕五十余年，他共设计制造出工艺膏雕产品400余种，诸如玉龙笔架、动物头镇纸、盘龙坐灯、扇屏、骏马、猴头枕、彩画中堂、吊屏、南海观音、董永与七仙女、二十四孝人物等。陈列室里的每一件作品，讲起来他都如数家珍。他为第二届农运会膏雕了主会场大型浮雕会标和吉祥物，中央电视台曾进行过专题报道。他潜心研究用树脂法改“单体”雕刻法为“双层”雕刻法，解决了原先膏雕作品表现力不强的问题，使作品更具立体感。其膏雕作品“双龙戏珠”曾在2000年全国花博会上荣获一等奖，第四届妇女大会金奖，多功能石膏保健枕获首届香港中华专利技术博览会金奖，“蒲阳”玉枕等4个专利产品还荣获了国家旅游产品“天马”优秀奖、国家级铜奖以及国家旅游局等部门联合颁发的“天马”银质奖。他创作的独具地方特色的《膏都盐海迎佳宾》《汤池的传说》等大型石膏浮雕壁画，艺术界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除了亲自雕刻作品，伍老先生还有另外一项工作要做，那就是授徒传艺。曾有一个时期，他把这件事看得比雕刻本身还重要。他希望这门技艺能够传承下去并发扬光大。曾有人这样评价他，说他是“打不醒的抱鸡母，做不完的膏雕梦”。对这个评价，他很受用，也很自豪。

　　然而学习膏雕是一件苦差事，工艺流程复杂，工序繁琐细腻，技术性强，耗时长，赚钱慢，再加上工作环境不好，整天与粉尘、噪音打交道，愿意来学习的年轻人并不多。伍柏林经过深思熟虑，总结出“速成法”的教学方式，理论结合实践，易学易懂，易记易操作，使培训时间大大缩短，培训效果明显增强。免费培训外，他还给予生活补贴，来学习的学员逐渐增多。几年来，从他这里已走出膏雕人才400余人，有的在南方打工，有的自己创业。膏雕队伍逐渐壮大，他的努力初见成效。

　　三

　　从日用生活品到保健理疗用品，从实用品至艺术观赏精品，应城膏雕经历百年的风风雨雨，其丰富的历史、文化、科学价值，形成了应城独具特色的膏雕文化。应城以膏雕为题材的诗歌、散文、小说等文学作品及摄影、绘画等艺术作品数不胜数，呈现出应城独有的文化现象，也折射出应城人独特的文化修养和审美观念。

　　为了进一步传承膏雕文化，应城市成立了膏雕艺术协会组织，组织开展了文化名人和优秀民间艺人评选活动，将膏雕传统制作技艺用文字、图片、影像完整保存，成功申报“湖北省石膏艺术之乡”，并依托应城国家矿山公园，建设膏盐博物馆，让应城膏雕文化在传承中得到保护，在保护中得以壮大。

　　现在，伍老先生感觉轻松了很多。传承人的问题解决了，通过多方宣传及网上营销，海外的订单也源源不断，厂里的效益蒸蒸日上，政府的重视和扶持力度也不断加大，他不用像以前那样为生存问题发愁了，他能将更多的精力用在膏雕的创作与技术的创新上。

　　“现在，我又做着一个秋梦，还想在提高石膏的硬度上下功夫，解决了这个问题，膏雕的前景将更加美好。”他一边与我聊天，一边用抹布擦试着陈列架上摆放的膏雕作品。每擦完一件，他都习惯地将它们拿到顶灯下照照，看着那光洁莹润的膏体散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他脸上露出单纯而明亮的笑容。

（编辑：卜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