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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镇别样情
2019-04-01 10:30:51   来源:今日湖北   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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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青石板,钥匙桥,乌篷橹声,过街骑楼……周庄于我,既在前世,又在今生。正是秋风送爽,阳光不燥的季节,全家在将近一个小时的自驾后,抵达“中国第一水乡”之誉的古镇——昆山周庄。

  

  对于古镇,自小便有一种难解的情结,那些沉淀的往事赋予她所有物事的悲欢,就像被岁月捂住的叹息,却又渗洇着一种古老的神秘与豁达。她无需光鲜翠黛,无需车水马龙,她安静、不争,她只适合暗与旧的色彩。

  

  四面环水的小镇,依河成街,桥街相连,宛如飘在水面上的一枚荷叶。半数以上的民居仍为明清建筑,老宅静院,重脊飞檐,大都呈推进型,一个小小的市井门洞往往会衍生出长长一串景深,清幽、别致。节后的周庄,少了人海,少了哗宠。灰瓦、木门、雕花窗,铜绣的门环,沟壑纵横的古树,如同一首很旧很旧的宋词,熨贴在小镇温婉的声息里。她既不青涩,也不世故。

  

  年迈的阿婆端坐在街门口,霜发琯结。身边篾筛里排放着手工绣制的十二生肖花鞋,憨态可掬。阿婆低着头,穿针走线,娴熟的手法让人忘了她的年龄,过往的嘈杂似乎都在尘外。几片干枯了的玉兰叶轻飘飘地落下,皱褶的样子,一派素朴。阿婆动动身子,看一眼玉兰树,捋一捋篾筛里一股股七色的丝线,悠悠着手里的活,想那密密的针线里,一定带着阿婆尘烟往事里的情事与绵软。

  

  米酒的清香施施而来,循香而去,小坛或小桶精装的米酒摆放在各店铺最显眼的位置。苏州的米酒没有北方自酿的高梁酒那么轰轰烈烈,她温婉柔软,暗香清溢如同这里的女人。挤挤挨挨的农家土菜馆门口,清一色摆放着青菜、扁豆、茄子等各种蔬菜,翠得仿佛还沾着露珠。岸边一溜排朱红色的八仙桌、木长凳,剥蚀的颜色在光影里闪烁不定,应和着对面玉石店铺里专注的打磨声。几家竹雕木刻和绢扇店里,惟妙惟肖的雕刻还未褪尽竹木的清香,绢扇上的一叶扁舟,摇过了元、明、清,摇进了今日的江南小镇。

  

  打着小旗的导游侧身经过,我清楚地听到他带着川音的普通话。刻意地跟着他们的脚步,步入那些带着前世和着今生的历史遗址,听着他缓慢略带沙哑的讲解,许多光阴的故事扑面而来。

  

  高古的旗袍店,如今不再像禁足在深闺的女子,落落大方青睐着寻常人家。荷塘、角亭的水墨画是旗袍店铺最风雅的装饰,落月白的色彩闲淡在墙与衣木架上,怀旧的元素隔着白天的风尘在心底慢慢舒展。走进店铺,一个身材纤细讲着阿拉阿拉上海话的女人正对着试穿的同伴评头论足。旗袍挑人,穿对了,她便是你前世的情人;穿错了,便是辜负。身材清瘦的老板一脸随意地看着我,支了支鼻梁上玳瑁色的眼镜,转身从柜里拿了一件黛色琉璃花的旗袍,说是非常符合我的气质与肤色。触摸着丝绸的清冷与柔软,仿佛看到一个江南女子,穿着旗袍,撑了一纸花伞,行走在白墙灰瓦的小巷里,有百合的清香环绕而来……

  

  回过神,却瞥见对面店门上几个溜金大字“万山猪蹄”。那是周庄有名的百年老店。肥厚的猪蹄整齐地排列在玻璃柜内,灯光下泛着油亮且夸张的妍红。

  

  这一刻,我不知是前世还是今生!

  

  二

  

  阳光挤进狭隘的街巷,明灭着,仿佛与我有了距离。悬挂在街道、门旁的红灯笼,在每一个角落,扭着腰肢,风情万种。这魅惑的红,暗暗地流淌着热烈神秘的大唐情结,惹得许多游客拿着手机相机尽情地按拍。

  

  巷边的古树、垂柳,甚至水面上,时而探出几只状如流星雨或形似水果的七彩夜灯,想那漫长的暗夜里,华灯齐放,古镇一如明珠般璀璨夺目吧。只是,那钟情在心底最原始的一份质朴,一份宁谧,在吴王少子摇(春秋时周庄为吴王少子摇的封地)渐渐远去的马蹄声里有了些许刻意、些许动摇。我想,栖息在这里的周庄,她该是一幅远古寂寂的画,敛着翅,在古镇的灯火里低调、优雅,在泛黄的线装书里,绽放冷凝的气息。一如多年前的模样。

  

  那穿镇而过的河道,傍河而筑的民居。民居底下便是水,石阶的埠头一级级从底下延伸而出。女人在埠头上浣洗,咿咿呀呀的乌篷船荡过外婆桥,荡过外婆做的青团子、糯米糕,又一路咿呀而回,船桨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临河水阁,穿竹石栏在水中粼粼铺散,湖浜露出了甜甜的酒窝……

  

  水是周庄的生命,桥是周庄的灵魂,周庄因水而繁荣,生生不息。

  

  一十四座石桥横跨在四河八街,攀附在桥上的青藤遮掩了消磨殆尽的雕刻,灰壑的轮廓在词条里遥望着古人的身影。《故乡的回忆》是当代画家陈逸飞的成名作,绘的便是周庄的双桥。画中小桥、流水、枕河人家,夕阳、炊烟……仿佛时光停滞,江南灵性圆润如玉的水乡之美在画中鲜活动人,默默无闻的周庄亦因此闻名于世。这座银子浜上的绝版双桥,建于明朝万历年间,由一座石拱桥和一座石梁桥连袂而筑,桥面一横一竖,当地人便称之为“钥匙桥”。朴拙的双桥承载着岁月的痕迹,站在桥上仿佛嗅到古老的历史气息,她在橹摇风雨里卸下重重的浮躁,在清凉的晨露里,在黄昏的谢幕里,低吟浅唱着周庄的歌谣。

  

  歌谣里的富安桥,宋水依依横跨在南北市河。踩着深赫的武康石,历史的天空缓缓地荡出一个重量,敲打着周庄水和桥的骨骼。过街骑楼和水墙门在六百年的昆曲里发着声,夜夜和着水巷永恒地吟唱,在摇动的星光里,注视着那枚淡淡的黄月,楚楚着诗脚,“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正肥……”

  

  三

  

  唐风孑遗的银子浜泛着粼粼波光,孑遗的银子浜泛着粼粼波光,碧水蓝天辉映着江南首富沈万山的故居(原“财神居”)。这座元末明初的建筑,是财神躬耕起家、以商致富、成长发迹的地方,如今历经百年风雨,依然气势非凡。

  

  沈万三卓越的经营理念,给周庄带来了无限的商业文化与活力。明朝初年,朱元璋定都南京,沈万三资助建筑都城,占了三分之一,为其兴都建城墙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生性多疑的朱元璋忌妒他富可敌国,安个莫须有的罪名便将沈万三发配云南充军。他长枷铁镣南行万里,最终客死戍所。沈万三死后,灵柩运回周庄,葬于银子浜底。遥遥烟瘴之地,囹圄异乡的沈万山想必定会夜夜梦回到周庄的小桥、流水吧。沧海桑田,银子浜的豁达不会生长是是非非的注解,埋下这段风烟,让生的苦,活的乐,在历史的回音里彼此放生。清澈的银子浜流淌在周庄的脉络里,这里永远是他灵魂的寓所,是他心灵放牧的地方。

  

  贞丰桥畔的迷楼,卧水而泊,仿佛是一个归来的旧人。墙上墨迹未干的诗词,日夜不息地穿行在浜水、倒影里,隐匿在古镇的吴侬软语、蟋蟀啼鸣里。多少后人探寻你盛年时的芳华,你湿润的秘密和一泻千里的乡愁。

  

  或许,周庄比不了沈从文笔下的湘西吊脚楼组成的小镇,她少了一些浑朴奇险,但她蕴涵在岁月深处的平实与风骨,绵远而隽永。

  

  行走在薄薄的秋天里,银杏树下,爬山虎旁,坐一木椅,喝一碗阿婆茶,世间的尘埃,仿佛都从身旁滑了过去……

  

  午后的阳光有些懒散,时而不见踪影,时而又普照着全福寺。全福寺与南湖相接,空远疏阔,颇为清净。香火不算很旺,但不缺烟火气息,偶有游人敲击钟声,萦绕于怀。我们并没奉香拜佛,母亲从小教育我们心存善念,便是修行,有心都是有缘人,便可安心。笃信时间是个最好的摆渡者,唯方向始终掌控在自己的心里,即使处在对峙的垭口,也该种上芳草和篱笆,如这雁将归去里的周庄,寂送一段段过往,却万顷蓬勃得如这水一般灵动、富有。

  

  秋日的落叶在光影交错的水面上浮荡,岸墙上垂直的青藤呼应着河里碧泽的水草,一艘艘小船,虾米一样趴着。几个老人满脸宁静地坐在岸边宽矮的石栏上,院门敞着,角落里的石磨上横放着滴水的拖把,搁置着几盆不知名的花草,袒裸着日子对它的遗忘,五颜六色的衣服随意晾晒在毛竹竿上,青砖地缝泛滥着大片的绿苔。

  

  一切仿佛未曾改变!

  

  只是风中淌过的不再是茉莉、玉兰的冷香,只是河浜再不能洗衣择菜,只是乌篷船上穿着白底青花衣服的船娘,吟唱得暗哑了些……

  

  秋色压过廊檐,蹉跎了曾经笑弯了腰的石桥。

  

  欸乃声里,看你的时候,你也在看我;有时,我把你看进了心里;有时,你落在了我的眉上。

  

  水做的周庄,我该如何来心疼你!

  

  

【作者介绍】:伊莲,笔名莲儿,苏州人氏,八零后,邂逅文字,在文字中清欢且喜。

  


(编辑:陈斯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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