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方频道:
您的当前位置:首页>经济
南宋“第一街”印象
2018-01-21 10:09:42   来源:今日湖北   分享:
0

□张衍荣


48.jpg


来到杭州,总是不免想起林升的《题临安邸》:“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据说,作者当年把它题写在临安一家旅店的墙壁上。有朋友猜测,这家旅店会不会在河坊街呢?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我们一行来到了位于城南吴山脚下的河坊街。

河坊街是条历史古街,东西走向,是清河坊历史街区(杭州目前唯一保存较完好的旧城区)的一部分,距西湖仅数百米,在历史上声名赫赫,曾有南宋“第一街”之谓。

走进河坊街,迎面而来的仿古建筑,满街的古代市井气息,使人瞬间产生错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南宋那个遥远的年代。

1127年(靖康二年)四月,金军攻破东京汴梁,搜刮数日,将京城洗劫一空,存在了167年之久的北宋随之灭亡。金军掳徽、钦二帝和后妃、皇子、宗室、贵戚等数千人浩荡北去,那是怎样一番情景?大漠胡尘,寒风刺骨,书生皇帝宋徽宗凄惶无比,题诗于壁:“彻夜西风撼破扉,萧条孤馆一灯微。家山回首三千里,目断山南无雁飞。”

之后,康王赵构(徽宗第九子)在应天府(今河南商丘)即位,改年号为“建炎”。因恐惧金人卷土重来,席不暇暖的赵构命人带上东京太庙里的祖宗牌位,一路向南,逃到杭州。

怎奈好景不长,没过多久,金军又大举南犯,幸有岳飞、韩世忠率军苦战,金军难以久留,才最终在杭州落下脚来。

一心只求保皇位的赵构虽定都杭州,对外却称“行在”(意思是不忘中原,这里只是皇帝的临时驻地),并改杭州为“临安”。

然而,极具讽刺意味的是,当“岳家军”“韩家军”还在前方浴血奋战的时候,摸透赵构心思的“太尉”张俊,却在“临安”城里指挥“张家军”大兴土木,筑九里皇城,开十里“天街”,为皇帝营造宫殿,为自己修豪宅,建酒楼。

一时间,皇亲国戚,达官贵胄,竞相效法,纷纷在宫城外围、天街两侧修建宫廷私宅。中河以东建成德寿宫,上华光巷建成开元宫,后市街建成惠王府第,惠民街建成龙翔……而“清河郡王”张俊的王府,就建在凤凰山南宋皇城脚下的太平巷,形成“前朝后市”的大格局,这样便有了“清河坊”。

其实河坊街却比“清河坊”要古老得多,早在隋代就已形成,那时还很普通,居民也多是一些河工小贩。到了南宋,因其地处宫廷大内的城门之外,沉寂了数百年的褴褛小街,一夜之间身价百倍,突然就繁华热闹起来,被誉为“皇城根外第一街”。

49.jpg

漫步在“第一街”的石板道上,抚今追昔,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放眼望去,通街店铺鳞次栉比,火腿店、中药堂、剪刀铺、面馆、旱烟店、茶庄等“老字号”目不暇接,工艺品、古玩字画、宗教饰物琳琅满目,民俗雕塑、皮影戏、食摊、茶楼、酒肆、画廊随处可见,游人如织,摩肩接踵……“八百里湖山知是何年图画,十万家烟火尽归此处楼台”。如此繁华之地,赵构怎么可能还去“思蜀”呢!

宋室南迁之后,“大宋”的主题就变得极其简单了,就两个字:偏安。举凡政治、经济、军事、文化、宗教等等诸般内政、外交事务,莫不是围绕着这两个字吹拉弹唱的。

#p#分页标题#e#

岳飞的“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显然与朝廷的“主旋律”相悖,成了与赵构“离心离德”。从赵构逃到杭州的那一天起,岳飞等“收拾旧山河”那一干人的命运几乎就不可逆转了。

赵构做了36年皇帝,看家本领就是乞和,把国家安危、和平希望完全寄托在豺狼的保证上。退位后又当了多年的太上皇,尽管继任者孝宗是个颇有抱负的皇帝,怎奈其养子身份让他不得不屈从高宗的权势,被迫认贼作父,最终在极度失望中退出政治舞台。之后几乎一代不如一代,谁都无心“北定中原”。

在这一阶段,南宋文武出现了历史奇观——两极分化。

军事上,武备废弛,长城自毁,“王师”一触即溃,初年的三大名将结局迥异:岳飞满门被害,韩世忠退隐悠游,张俊投靠秦桧,成为加害岳飞的帮凶。

文化上,“国家不幸诗家幸”,一大批诗人词家横空出世,经典篇章源源不断。原本婉约缠绵、低吟浅唱的宋词,风格上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南宋前期,面对山河破碎,文人们抑郁不平,怒发冲冠,词风一改缠绵阴柔为慷慨激昂。南宋中、后期,宋金和谈,南北分治,偏安木已成舟,任凭文人们壮怀激烈,却无力回天,慷慨激昂的情绪日渐消失,词风又回归婉约柔媚。

再往前走,正好看见武大郎炊饼摊。那是一尊活体“雕塑”,也是一个搞笑的“模仿秀”。只见游客们将“武大”团团围住,有的买“炊饼”一饱口福,有的则拽着他合影“留念”。尤其是一些年轻的女游客,嘻嘻哈哈争相与“武大”搭肩留影。财源滚滚,美人争抢,矮墩墩、胖乎乎的“武大”乐不可支……啼笑皆非之余令人唏嘘,这哪里还是当年阳谷县里那个愁眉不展的憨头哟!

说话间,我们来到又一处街头雕塑前。这是一组饶有兴味的黄铜群雕,描绘的是旧日杭州的市井生活,共有5人:一中年汉子将刚从街井里提上来的泉水往自家水桶里倾倒;汉子的右侧,一中年妇人坐在井旁的小竹椅上,一边在脚盆里用搓板搓洗衣服,一边欣慰地瞧着面前吹泡泡玩耍的孩子;左侧是一对母女,坐在凳子上闲适地剥着莲子。此外,还有一把虚席以待的小竹椅。

杭州人的生活是从井边开始的,场面颇为典型,生活气息十分浓郁。人物形象栩栩如生,心理刻画于不动声色中悄然完成,令人叫绝。我们纷纷坐到那把空置的小竹椅上,将风尘仆仆的身躯嵌于当年吴越文化之中,品味一番已然远去的市井亲情……邻里和睦,安居乐业,本是人心所向,但广义地看,又何尝不是一种割不断的文化传承?它没有国界、时空之限,也不分种族、信仰,它才是历史长河中的主旋律。

不知不觉间,我们来到了著名的大井巷。它是杭州人的骄傲,盖因巷内有一令人咋舌的大井。该井周四丈,深约4米,旧名寒泉,又名吴山井、吴山泉,俗称大井。相传系五代吴越国和尚德韶所凿,井水不杂江湖之味,甘甜寒洌,异于众井。1247年杭城大旱,城中诸井均已干竭,独此井不涸,日下万绠,井水仍然不增不减,故又称“钱塘第一井”。

当年,井口无盖,常有人掉落井中。南宋绍兴年间,由太尉董德元捐钱,用大石板盖住井口,上开五眼,成为五眼井。我从未见过这种井,自然倍觉新奇,情不自禁下到井边去开眼界。只见井圈为六边形,井壁用条石菱角式砌筑,井旁立“吴山第一泉”石刻一块,记述当年此井救济百姓的故事。品读这些文字,也就不难理解杭州人的生活为什么会从井边开始。或许,吴越文化的一个源头,就在这里?

在河坊街上流连,虽未发现林升题诗的那家旅店,但感觉不长的河坊街似乎巷口格外多。每个巷口都露出一条羊肠小道,通往老巷深处,很容易勾起人们的联想。千百年来,这里曾经发生过多少故事,它们阅尽了多少沧桑,如今又在向人们诉说着什么?

我忽然想起东京汴梁的宋都御街,那是我见过的北宋“第一街”,宽阔平坦,条管笔直,甚为气派。眼下这条“第一街”,除开繁华,地形地貌、布局结构、风格气质,全无半点共同之处。“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如果不是“暖风”将“游人”熏醉,他们怎么会把杭州当作了汴州!

夕阳西下,我们走出河坊街,忽闻西湖歌声隐隐传来……


技术支持:湖北报网新闻传媒有限公司

今日湖北网版权所有 鄂ICP备2020021375号-2 网络传播视听节目许可证(0107190) 备案号:42010602003527 违法和不良信息举报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