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丹江口的第一缕晨光,
如轻柔的薄纱,缓缓漫过坝顶,
那些深深嵌在混凝土里的岁月年轮,
仿佛被时光的钥匙开启,渐渐开始苏醒。
1952年,毛主席手中那支红铅笔,
在地图上留下的划痕,至今仍在隐隐发烫,
笔尖轻触之处,汉江的波涛开始涌动,
漫过了整整半个世纪的漫长等待。
一、蓝图在河床下生长
毛主席伫立在黄河岸边,
目光所及,华北大地正饱受干裂之苦,
炊烟在麦茬上无力地蜷缩成一个个问号,
土地张开龟裂的大口,似在无声地呼救。
“南方水多,北方水少”——这朴素而深刻的断语,
宛如一粒充满希望的种子,
悄然落在水利工作者的笔记本里,
在时光的滋养下,
生出了三千里渠道那蜿蜒伸展的根系。
林一山站在“长江”号军舰上,
缓缓摊开那卷承载梦想的图纸,
汉江在他灵动的指间轻轻拐了个弯,
刹那间,丹江口仿佛被点亮了希望之光。
红铅笔圈住的漩涡里,
藏着后来精妙的升船机,
藏着98.8米那震撼的落差,
藏着自流北上那神奇的密码。
1958年,激昂的锣鼓声震落了武当山上的片片秋叶,
十万民工挑着简陋的干粮,
从十七个县如潮水般涌来。
他们的扁担,压弯了黄土岭那原本挺拔的腰身,
却将围堰筑成了比古老城墙还要坚硬的誓言,屹立不倒。
火把在寒冷的夜里连成一片璀璨的银河,
汽灯照亮了每一个角落,
母亲们把对孩子的牵挂,
一针一线地缝进衣襟里的地址。
“等水漫过坝顶,就到下游找我”,
后来,这些饱含深情的字迹,
都化作了坝体里坚韧的钢筋,
在2014年通水那天,
发出轻微而激动的嗡鸣,
似在诉说着多年的期盼。
二、迁徙的重量
当加高的标尺坚定地指向176.6米,
水位线如同一位严谨的统计员,
开始清点两岸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46.9万个名字,如同46.9万尾灵动的鱼儿,
要离开世代栖息的河床,
去寻找那未知而崭新的洄游路线。
均州古城的门轴,还在那岁月里吱呀作响,
似在诉说着往昔的繁华,
最后一任县令的印章,
郑重地盖在移民登记表上,
为一段历史画上特殊的句号。
郧阳府的青砖,被小心翼翼地码进卡车,
瓦当里那皎洁的月光,
碎成了一片片打包的锅碗瓢盆,带着家的温度。
有位老人,满含深情地把祖坟的土装进瓦罐,
说要让北方的玉米,也尝尝故乡那熟悉的咸涩味道。
刘峙清的自行车,静静地停在乡道旁,
车筐里的移民政策宣传单,
被清晨的露水浸得微微发皱。
他倒下的地方,后来竟长出了一片向日葵,
那金黄的花盘,总是朝着移民车队远去的方向,
仿佛在默默守望。
四万干部把“移民是天大的事”这句话,深深地刻在袖口,
在安置点的图纸上,他们仔细地比量着,
猪圈到水井的距离,比量着,
乡愁该种在菜园的东边还是西边,
那是对移民生活的细致考量。
孩子们在新教室的黑板上,认真地画着老房子,
粉笔灰轻轻落进窗台上的汉江石,
石缝里,还卡着1958年的稻壳,
那是岁月留下的珍贵印记。
外迁的车队在高速路上连成一条虚线,
每辆卡车的后视镜里,
都拖着半条正在缓缓下沉的老街,
仿佛在诉说着对故乡的不舍与眷恋。
三、让每条河流都捧着镜子
关停令贴在工厂大门时,
机器还在轰鸣着发烫,
560根烟囱同时低下头,
像一群虔诚忏悔的信徒,
在反思着过去的过错。
网箱拆除那天,
养鱼人怀着复杂的心情往水里撒了把鱼食,
轻声说:“这是最后一次,听它们喊自己的名字。”
神定河的清淤船,
如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剖开那黑色的记忆,
挖掘机的铲斗里,盛着半个世纪的工业锈,
那是岁月留下的伤痕。
那些被捞出的塑料袋,还印着“郧阳罐头厂”的字样,
1983年的商标,在阳光下泛着苍白而刺眼的光,
似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与沧桑。
污水处理厂的管道,像人体细密的毛细血管,
把城市的代谢废物,滤成可以饮用的黎明,带来新的希望。
护林员在64.72%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覆盖率里巡逻,
每片叶子都记得退耕还林的庄严誓言,
那是对大自然的承诺。
他的父亲曾是砍树人,而他的儿子,
正给树苗系上生态补偿的红绳,那是对绿色未来的期许。
有个穿蓝工装的姑娘,在监测站专注地记录数据,
她的笔记本上,COD值在逐年下降,
像汉江的水位,终于稳住了呼吸,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当她把“Ⅱ类”两个字郑重地圈起来时,
窗外的白鹭,正轻盈地掠过刚栽下的芦苇荡,
似在为这改变而欢呼。
四、水流过的地方
2014年12月12日,陶岔渠首的闸门缓缓抬起,
9400万立方米的清澈水流,
如一群欢快的精灵,开始向北奔跑。
流过方城垭口时,它放慢了脚步,
像在仔细辨认,当年勘探队员插下的木桩,
那是历史的见证。
穿过黄河隧洞的瞬间,两滴不同的水,
在黑暗中轻轻握了握手,从此难分彼此,融为一体。
北京团城湖的芦苇,突然懂了汉江的方言,
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似在诉说着相遇的喜悦。
天津的水龙头,流出武当山的晨雾,
带着那片山林的清新与灵动。
郑州的公园里,有人指着喷泉,兴奋地说:
“这是丹江口来的水!”话音刚落,
池子里的锦鲤,突然摆了摆湖北的尾巴,
似在回应这亲切的呼唤。
移民新村的太阳能路灯亮了,
比老村口的马灯,
更懂得节约与环保,照亮了新的生活。
孩子们在视频里,对北方的笔友好奇地问:
“我们的水,甜不甜?”屏幕那边,
正有片麦田,把这句话,
翻译成饱满的麦穗,那是丰收的承诺。
张体学们没能亲眼见到通水的盛况,
但大坝知道,他们的体温还在混凝土里循环,
那是一种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这座伟大的工程。
那些在工地上熄灭的烟头,后来,
都长成了渠边的白杨,每片叶子,
都在风中,练习着“感谢”的发音,诉说着无尽的感恩。
五、永恒的流向
现在,清淤船还在神定河上不知疲倦地作业,
像一支灵动的钢笔,
修正着城市的错别字,让一切回归美好。
护林员的儿子,正在给新栽的树苗,
系上生态补偿的红绳,绳结里,
藏着“永续”两个字的密码,那是对未来的坚定承诺。
丹江口的水位,保持着优雅而稳定的刻度,
像一位睿智的智者,把平衡的哲学,
写在天地之间,供后人品味。
有群年轻人,沿着渠首的台阶欢快地走来,
他们的背包上,印着“南水北调”四个醒目的大字,
像一枚枚流动的邮票,盖在新时代的封面上,
传递着希望与梦想。
当汉江的月光,温柔地漫过永定河的堤岸,
两地的蝉,正用同样的频率欢快地鸣叫,
仿佛在演奏一首和谐的交响曲。
这不是简单的水的搬运,而是,
南方的湿润,正在用心地缝合北方的干裂,
是十万个名字的重量,共同托起,
城市群那璀璨的黎明,
是所有离开与留下的人,携手共同写下的,
关于“给予”的最清澈的注脚,闪耀着人性的光辉。
此刻,监测站的姑娘,又认真地记下一组新数据,
她不知道,自己睫毛上的晨露,
正顺着那数据流,悄然滴进北方孩子的水杯,
带来南方的清新与温柔。
而丹江口的坝体里,1958年的汗水,
与2023年的阳光,正在完成,
一场跨越时空的精彩接力赛跑,续写着不朽的传奇。
原创,翻版必究。
2025年8月4日
作者简介,万义早,仙桃市沙湖镇人,大学本科毕业,工作在十堰市,公务员退休。爱好文史哲,喜欢写现代诗,偶有作品发表,现居广州。
责编:万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