Ⅱ环卫工

　　街灯为一座小城熬红了眼

　　星星为一个人让出了天空

　　“沙沙”的民谣

　　“簌簌”的呼吸

　　一只只桨

　　在黎明的海里荡起

　　卷走泡沫与尘埃

　　一枝枝铁笔

　　点开清晨朦胧的大门

　　在马路上铿锵纠错

　　写下一首不留墨迹的诗

　　Ⅱ零度以下的酒

　　车水马龙

　　马路边停靠一辆辆冰雪

　　称菜的托盘如一张冻僵了的脸

　　一只朝上的空筐底板当酒桌

　　摆一杯早酒

　　和一碗快咽气的素汤面

　　卖菜大爷启开亮晶晶的胡须包围的嘴

　　如在雪地里撬开一道缝

　　干裂的大手紧握着擅抖的酒杯

　　杯中滴入点点来自北国的冰雪

　　映入菜车上暖暖的绿色

　　吞进一团一团的火焰

　　饮尽茫茫的冰爽

　　胸中的火与天斗

　　与地斗

　　与跳楼的温度斗

　　斗出一脸情不自禁的笑容

　　斗出了一个丰收的大价钱

　　Ⅱ上山

　　他撇下城里的火树，霓虹

　　拾取深山的月光

　　解开一捆帐篷

　　撑起一座扶贫前沿的哨所

　　磨破了嘴皮

　　劝山雀挪开千年的穷窝

　　踏破了铁鞋

　　寻觅到了一把金钥匙

　　长相与溪边的一块石头相似

　　叩开了果树满坡的园门

　　打开了乡亲们眉头上的锁

　　筐里的笑声举过了云朵

　　他的脚板铆着十颗铁钉

　　双手推着摇摇晃晃的山车

　　山的那一边

　　泊着小康匝道的入口

　　Ⅱ水龙头

　　初处那位置

　　一生不被提拔

　　也无言

　　无论工作和休息

　　从未躺下一秒钟

　　面朝黄土

　　埋头唱歌

　　一首歌至多几毛钱

　　歌唱万千朵生命的浪花

　　不像某某明星唱歌

　　向天开口

　　开出天价

　　Ⅱ桶

　　木讷

　　身板硬朗

　　装固体液体气体

　　心里最喜欢柔情的东西

　　盛下多少酒

　　就能盛下多少愁

　　装下一尺泥

　　就能使一层楼高一寸

　　装满一桶水

　　就会洒出一片花海

　　长出一截春天

　　Ⅱ木头

　　一母所生

　　一同下山

　　老大当上了菩萨

　　万人景仰，跪拜

　　老二当上了笔杆

　　供奉于书香门弟

　　老三当上了一把琴

　　美女与音乐天天陪伴

　　老四当上了锄柄

　　出入寒门

　　风雨里劳作

　　老么当上了垃圾桶

　　与污为伍

　　有吐不尽的苦水

　　无论贵贱

　　都耐不住一把烈火

　　归于一抔黑黑的黑灰

　　Ⅱ溪

　　从寺庙台阶的下面走过

　　捎一本经书

　　让山洪好好学习

　　放生一只木鱼

　　敲醒两岸猎手的执迷

　　鸟在峭壁上听到了自己的鸣

　　拎一壶梵音

　　斟给一座座没有静区的城市

　　带走一盏盏香火

　　勾兑世间铜臭

　　携蒲团上作揖的手

　　洗尽万里江山的罪与愁

　Ⅱ水

　　逼上梁山

　　最终纷纷下山

　　或抄近道

　　跳下直接的悬崖

　　或在途中碰到了绊脚石

　　芬芳中的野风入骨

　　一个个跌得头破血流

　　无人退缩

　　不惧时间太久

　　只争朝夕

　　也要打穿回家的路

　　只为包容而宽阔的低处

　　有他们安身立命的远方

　　[作者简介]：王兴中，湖北省洪湖市实验中学教师，《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评点上过头榜，中国作协组织的首届国际诗酒文化创作大赛荣获优秀奖。现为《湖北诗歌》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