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车改自述# 大庆

大庆

大庆是一座油城，也是汽车之都，还是中国第一座车改的地级市。
沃尔沃汽车大庆项目于2011年落户大庆，2013年9月建成，2015年企业引进了沃尔沃汽车全球先进的可拓展模块化SPA整车生产平台，成为沃尔沃汽车集团全球领先的生产制造基地之一，2016年11月投产沃尔沃S90豪华轿车、2019年11月投产沃尔沃S60豪华轿车，带动了大庆高端汽车产业集群式发展。产品出口欧美日等全球80多个国家和地区。
想当初，在李书福为钱发愁的关键时刻，大庆国资委果断出手——出资30亿元人民币，助吉利成就收购沃尔沃的壮举。2016年这笔钱归还大庆国资委，现在形成上千亿的产业。重要的是，大庆的石化产品用在了汽车上。在每辆汽车的原材料成本中，石化产品占1/3以上。比如，车用环保精细化学品，包括润滑油、发动机冷却液、柴油发动机尾气处理液以及车用养护品等。
在2022年1月28日上午召开的大庆高质量发展大会上，中共大庆市委、大庆市人民政府表彰了2022年度全市经济发展贡献突出工业企业，并奖励每家企业一辆沃尔沃S90汽车。
我也建议过，湖北省要带头坐岚图汽车，并作为奖品。

大庆是一座因油而兴的资源型城市，城市的间距较大，汽车是主要交通工具。公务用车大量增加。
1997年开始，由于受东南亚金融危机的影响，大庆油田被迫限产，使财政收入锐减；建立社会保障制度、落实粮食购销体制改革及工资政策等硬性支出，使得大庆市财政收支矛盾非常突出。
特别是当时大庆出现购车攀比之风，地方财政不堪重负。
据统计，大庆市直机关1995—1997年三年购买新车477辆，平均每年购置新车159辆，财政每年仅购车款一项支出就达3310万元。1997年底，仅市直财政负担的车辆就达1350辆，每年的费用和司机费用高达4994.4万元。每年财政负担高达8500多万元。
过去的用车管理方式和机制已经不适应形势的需要，改变机关后勤保障工作政府包下来的大锅饭做法，建立新的管理机制，实现公务用车社会化、商品化、货币化，成为必须的选择。
1998年黑龙江省大庆市纪委的一项调查表明，公车用于办公的占三分之一，领导干部私用的占三分之一，司机私用占三分之一，公车运输成本非常惊人。公车不“公”日益严重。这并非一个精确的统计数据，但足以反映出公共权力“私有化”这一现实情况的存在。公车私用，也就是“公车家用”。
在对困扰财政的“人、车、会”三大顽症进行调查研究与深入分析后，大庆市决定首先向公务用车“开刀”。
1998年2月，探索建立适应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机关后勤保障机制，大庆市大胆进行市直机关公务用车制度改革。
一是实行“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办法”，鼓励和提倡“老人”使用新办法。所谓“老人老办法”是指处级以下领导干部的公车仍执行原制定的经费包干办法。“新人新办法”是指1998年1月1日以后提拔的处级、副处级领导干部不再配备工作用车，改发交通费。
二是科学测算发放费用标准。不配公车以后，发多少费用合适，是车改的首要问题，也是各个方面比较关注的问题。经过综合测算确定，处级干部年度交通费为18000元，月费为1500元；副处级干部为14400元，月费为1200元；科级（含副科级）干部年度为1440元，月费为120元；一般干部年度为1200元，月费为100元。
三是妥善安置司机。司机不安置好，车改工作不能启动。在安置渠道上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是干部身份的可以进入干部岗位；本部门有工勤岗的可以辞退原合同工、临时工，司机转工勤岗；本部门有基层企事业单位的可以分流安置；司机可以停薪留职，留职期间工龄连续计算，有关福利待遇不变；司机可以提前退休，待遇比照干部政策兑现，年龄可以放宽到48周岁；司机可以买断工龄，年度工龄补偿金可按三个月的基本工资总额计算；市直机关成立出租汽车公司，可安置部分司机。在制定优惠政策上，尽可能地照顾司机的各方面的利益。由于渠道宽，政策优，选择余地大，车改中涉及的司机都得到了妥善安置。
四是制定完善的配套政策。
第一，制定优惠政策。干部和司机本人购买车辆可减免有关税费两年；不下岗的可享受评估价格下调5%的照顾；下岗自谋生计的司机可享受车辆评估价格下调20%的优惠；领导干部买车可一次用3—5年交通费顶代购车费。
第二，制定限制性政策。规定市直机关不再购买新车；车辆到了报废年限或发生意外，不再更新或配置新车，一律执行新办法；领导干部变动工作或岗位轮换，不准带走原单位的车辆，新单位不准再配车，原用车辆允许本人或本车司机买断，如不能买断车辆上交，一律实行新办法；市财政部门不再安排大修费，凡需大修的车辆上交，一律实行新办法。
第三，制定监督性政策。新办法实施后容易产生两种不正之风，一种是为省车费而消极怠工，把公务性费用变为自己的福利性收入；另一种是乱摊派，无偿抓车、白“加油”或四处报销费用。对前者，纳入岗位目标管理考核体系；对后者，市纪委、监察局联合发出文件并制定了监督规定，建立了领导干部外出公务活动和用车档案，每半年检查一次，并在一定范围内通报检查结果。
第四，制定服务性和保证性政策。针对车改后通勤车、机关用车等实际情况研究完善通勤网络，市直机关行管处成立了汽车租用服务公司。
五是加强领导，树立典型，做好思想发动工作。
第一，主要领导亲自抓在手上。车改从提出、策划、筹备、启动运行都是在大庆市委、市政府主要领导亲自组织下进行的。每个参改单位的主要领导几乎都和司机谈过话，解决他们的顾虑，千方百计保证司机得到合理分流和妥善安置。
第二，抓骨干、抓典型，全面搞好思想发动工作。及时举办了有参改单位办公室主任和车队长参加的200多人的培训班，集中讲解车改方案的基本思路和基本内容。
1998年4月底，首批 63个部门的车改已全部结束，这一改革在比较短的时间内即显现了非常大的经济和社会效益。
一是节省了财政支出。据对大庆市63个参改单位的测算，车改后与车改前比较，市财政当年节支293万元，加上收缴上来的196台车辆变现收入700多万元，当年财政可直接节约资金1000多万元，连同不购买新车所减少的3300万元财政支出合并计算，当年仅车的因素即可减少地方财政支出4300多万元，占大庆市财政总收入的近1/5。当全市参加车改的处级单位达到75个的时候，对402辆车实行车改，留车112辆，卖车220辆，交车70辆；参改司机216人，留用113人，分流37人，停薪留职16人，提前退休49人，买断工龄1人；车改后，实行新办法的处级干部173人，科级以下干部714人；通过75个单位的车改，共节约资金4957万元。
二是促进了廉政建设。
三是转变了思想作风。
遗憾的是，11年后，大庆车改沉默在进退两难之间。按级别划定并差距极大的补贴，部分公车留用，有部门改有的不改的“双轨”——改革的不彻底，让改革难以继续。最终，大庆车改停滞。甚至有些部门退回从前，继续购买公车。出现私人车补与公车使用并存的局面。湖北的老河口市车改也是如此。
大庆车改当年，就有官员写上访信。理由是“处级干部的车补是科级干部的10倍”。导致当时科级干部抵触情绪较大。2002年大庆市调整车补标准：正科级每月由120元调整到240元，副科级每月120元调整到180元。
2005年，大庆市发改委调查发现，科级干部普遍反映，调整后标准仍很低，处级和科级的补贴差距依然过大。不过，大庆的车补标准再未有过调整。
根据大庆市最初的方案，车改的第一步决定，市直机关从1998年起不再购进新车。不过，这一规定流产了。
2009年8月13日下午6时许，大庆市政府大楼东门外，不时有丰田4700、丰田4500、奥迪A6等高档车，到门口接下班的市领导。大庆市直属机关车队资料显示，目前该市副秘书长以上官员46人，配车46辆，分别为7辆丰田4700、20辆丰田4500、17辆奥迪A6、1辆奥迪A5、1辆帕萨特。“每个新领导来，都不愿意坐旧车，都得买新车，而且都得是好车。”该车队一名司机说。另一个让车改办尴尬的是，部分车改部门在车改后，又以车不够用为由，购买了新车。
车改后，大庆还出现了上级机关到下级部门和企业要车用等问题。被改的部门基本都是不满的，可以说大庆的车改当时很尴尬。
2014年7月16日，全国公车改革，大庆也不能回避。

在湖北，我有的时候参加活动会遇到级别不低的老干部，总是“挨批”，说我不该提公车改革，搞得退休后的专车也没有了。每次要车就要填条子，填一次，骂（叶青）一次。
但是，湖北也有非常好的典型，2016年省政协主席沈因洛先生去世，捐赠遗体，很多故事在媒体上传播。
在武钢时与工人一起坐班车，听工人意见。到省里当领导，孙女半夜下飞机不派公车接。女儿坐公交去医院看他。去世后家属上交公车。
沈因洛从不占公家一点便宜。一次，外孙女乘夜班飞机返回武汉，试着央求爷爷派车去接机。沈老沉默半晌，轻声对孙女说：“你搭车回来吧，车是公家配给爷爷工作用的，不是咱家私车。”
老职工回忆在武钢时曾非常节俭。沈因洛1961年任武钢经理，每天都骑车跑各车间分厂，从不带秘书，穿着工作服，到车间劳动。李振江担任武钢党委书记时，从不到外面餐馆吃饭，从不到职工家里吃饭，出差都是找最便宜的招待所。那时炼钢厂长都没车，都骑车上下班。
“八项规定”十年，公车改革八年，一年节约上千亿，关键是公车改革具有强大的政治意义与社会意义。但是，有的人还是执迷不悟，顽固到底。
中纪委2月10日文章显示：江西省崇义县委巡察组在对文英乡党委开展巡察时，一沓修车发票引起了巡察组的关注。
该车仅2020年12月至2021年7月期间，新车价格不超过10万的同一辆公车频繁更换轮胎、大灯总成和方向机总成等汽车配件，产生维修费用高达6.2万余元。其中，半年换10个轮胎。然而，2021年10月，这辆公车却在县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平台以7360元的成交价挂牌出售了。
此案特点如下：一是修车行老板配合。老板道出了实情：司机周某跟我说，让我在维修后开具发票时，虚列一些维修项目。二是采用暗度陈仓之术：把公车更新，拿回扣，再挂在网上，他低价买入。而别人不知道值钱，他知道。他等于赚了两笔钱。妙！公车腐败的巅峰之作。
我觉得周某好像活在十年前。在2013年以前这样，非常正常，我见得太多了。十年了，现在还这样，说明他一点不知道公车监督有多厉害。互联网时代，公车每一分钱都被监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