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的艺术,总有一万个理由不想在工作室里待着......

雅昌艺术

2018-01-21 19:37:00

 导言:大概艺术家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想在工作室待着,找点理由就想往外跑。当哈雷炸街都不够酷了,夜店买醉不够嗨了,行为艺术也不够神经了,没有什么比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得更低调了。艺术家可以吹个牛皮就去缅北战事打酱油了,可以心思缜密的策划着另类的西部之旅,也可以去戈壁和沙漠有个浪漫的邂逅,连开着破车都可以去欧洲自驾游......最后回到展厅,作品再说了,可以什么都来:绘画、装置、摄影、影像,遇上好的画廊,作品都可以不要,白送给天地。最后他们可以说,在生活中,想象力和体验最重要。

喝完酒,我们上前线

大概去年的2月份,你会看到一些新闻的标题这样写着:“缅北战事影响玉石原料供应,中国市场消化存货”,还会看到分析缅北战事对国内红木家具市场的影响:“缅北战事进入全面升级状态,战事吃紧将会对国内红木家具市场造成怎样的影响?各种相关的原料的价格会因此而价格上涨吗?市场人士分析认为,当前木材库存较大,缅北战事对木材市场暂无太大影响。”

艺术家张玥(左一)、策展人崔灿灿(中)、艺术家包晓伟在展览现场

后来,有两个艺术家在喝酒的第二天,去了缅甸果敢的战场。每个月,艺术家总有那么几天有一万个理由不想在工作室待着,这一次艺术家张玥和包晓伟借的是酒劲上来后吹的牛X。

去的时候,据说艺术家张玥和包晓伟和家人道别过。“到了昆明以后,我和包晓伟踏上昆明到临沧的飞机。次日,我和包晓伟买票踏上了临沧到中缅边境康县南伞镇的大巴车,到了南伞镇的第一天,我们多方打听,结识了果敢青年会的成员,他们当即决定带我们去金叁角果敢难民营。难民营的情况非常复杂,有同盟军游击队员,也有游击队员的家属。他们随时都会成为军人进入战场。难民营和前线是模煳的,常死人,我们也帮他们抬过死人。”张玥平静的描述里让人看不到他干过的这“疯狂”的事。

展厅入口是一个临时建筑

进入展厅的第一空间

再后来,策展人崔灿灿和杨画廊在2015年的年底把这两艺术家的这段经历变成了一场有点“酷”的展览。喝酒的那晚,艺术家是从崔灿灿的口中得知的缅北战事。后来崔灿灿在展览前言中这样写道:“那晚,最后的话题就是上前线,没人知道酒后的自我抚摸,能在日光下变成现实。他们从昆明转到南伞,坐着摩的,穿过弥漫着像爆竹味道的边界,那是子弹和炮火的气味。他们住在金三角的果敢难民营里,那里有茶农、烟农、退伍或现役的战士、毒贩、妓女、赌场老板、人贩子以及等待被买卖的女孩。白天,帮难民搭房子,搬运、分发物资,给小孩做玩具。晚上,除了枪声和炮声,张玥都会给难民,吹上一段口琴《友谊地久天长》。

包晓伟根据照片创作的素描和装置作品

包晓伟的素描日记和与缅甸有关的文献

漫长的45天里,他们被抢过劫,见到死亡,认识很多为一口大米争抢的男人,知道战争的残酷与人的渺小。那种吹的很大的东西,在现实里变成恐惧、悲悯与无助。四月,张玥和包晓伟返回北京,他们带着照片和资料,希望换些大米。六月,带着五万斤大米,他们重返果敢,分发给六千多户难民,没有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

张玥的画作其实记录,因此每件作品都会加上描述:没几天有一个年轻人只把身份证给了我,说是同盟军还给我的,让我付他150元钱,我给了他钱。不一会我接到另一个同盟军士兵的电话让我付他800元钱,不然今晚就到帐篷来找我,对我不客气,我说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你来找我吧。挂了电话之后我跟晓伟找了两个毒贩买了两把刀,准备应付晚上的同盟军。

张玥作品“我们再次去果敢实地考察后,花钱打通了关系,雇佣了一队由零散军人组成的游击队员,从6月15日开始,5天给向老新街寨、新街开发区、木瓜寨、金象城、满东坝、小中山、大油树寨共6364人发了近41205斤大米,这些大米够他们吃一个月。”

“我们去了两次,第一次去了40多天,我们看到难民营里的大米一天天在减少,如果没有大米,这里面很可能发生暴乱,后来我们回国买大米,在北京待了半个月,崔灿灿一起帮忙买大米,杨画廊和藏家支持了我们,以这次经历创作的画,作为换买大米的资金。我们再次去果敢实地考察后,花钱打通了关系,雇佣了一队由零散军人组成的游击队员,从6月15日开始,5天给向老新街寨、新街开发区、木瓜寨、金象城、满东坝、小中山、大油树寨共6364人发了近41205斤大米,这些大米够他们吃一个月。”张玥回忆到。

王思顺从北京开车到巴黎路线图

带上“火种”,开着破车去巴黎兜兜风

也有干疯狂事从来不和家人商量的。去年八月,艺术家王思顺携带一枚“火种”向西远征。从北京出发,自驾开车经过满洲里、莫斯科、横跨西伯利亚,12000公里,最后的目的地是带着他的“火种”到达法国巴黎。从北京到巴黎,自己开车,开他己经开了七、八年的小轿车。车没打算再开回来了,做成作品,放在他九月开幕的巴黎个展“真理”中。听上去是不是挺酷,像那本小说19XX,想和什么谈谈来着?如果有记者问他: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长得有点像韩寒?他淡定答:嗯,有说比韩寒帅一点的。

艺术家王思顺

此次欧洲项目只是王思顺“全球传播火种”计划的第一步,早在去年,王思顺就已经完成了从北京到上海的旅程。艺术家计划在每块大陆分别“传播”火种,并希望这颗从东方点起的火种最终将通过七大洲“燃烧”至全世界。

“过海关的时候,海关的小伙子主动加我微信,说有什么事情可以联系他,他说你这样太危险了,以前是每两个月就有两具中国公民的尸体在中国领事馆,这些被收回来的尸体都是被钝器或者是枪伤所杀,调查最终通常都是无果。”王思顺回忆到。

摄像头记录着王思顺的疯狂之旅

所以那一路上,王思顺还重新上演了“速度与激情”版的开车画画,以及将沿途的山石雕刻之后再“放归山林”……,听起来既大胆,又无用的事情。有网友评论说:“这不就是典型的假装空间生产的表演吗?”其实在开车这件事上,王思顺做过好些疯狂的事情,比如边开车边写生,这是他在2010年的作品《天涯不刹车》,在上海的市区,他一边开车,一边在纸上描绘马路两旁的城市风景。

当然,车开在俄罗斯的时候,王思顺也没忘了和别人飙车。“我觉得开的很快,他也开的很快,后来我们互相在掐了,一会儿他超过我,一会儿我超过他,那一段路修的太好了,弯道也特别舒服。最终是我赢了,超过他们大概五分钟。”

但是,在一个大转弯的时候,王思顺没切好弯,车子冲到路边十几米的地方。“要是路边是悬崖就没有现在的我了,那里天天下雨,车在里边陷着,我招手,有很多车也不停。后来飙车被我甩掉的那哥们追上来了,一顿幸灾乐祸‘啊哈哈’的让人哭笑不得,还把头和手伸出来做各种手势取笑我。后来有个车把我拉出来了,俄罗斯的老百姓其实还是挺好的,特别靠东边的人口很稀,大家都互相很尊重,人之间的感情很看重。在路上他们有时候警察查违章会查你超速什么的,如果你看到对面有车过来,会打双闪,提示前面有警察,会给你提示。我也学会了,看到前面有警察我往前走,看到对面车过来我也跟他打双闪告诉前面。”

“加油站遇两女孩求带顺风车,这么晚谁知好人坏人,万一你们半路耍流氓怎么办? 最后决定,带!”

当然,“酷”不是那么好装的,在行程刚过半时,艺术家王思顺的“火种”和所有备用材料却意外被偷,按照原计划艺术家要将“一部分”火种留在当地。事发当时王思顺正在当地宾馆休息,四颗“真理”火种就放在车内。稍事整顿后,王思顺离开宾馆时发现车内最重要的物品——四颗“火种”不翼而飞,且车体并未发现被破坏的痕迹,包括一些现金在内的大部分物品也并未被盗。当然,王思顺还时另外备了“火种”在别处藏着。

再后来,王思顺的那辆破车在抵达巴黎后,歇了两天,再启动就不行了。

庄辉作品《木工师傅的边角料》

重返家乡,戈壁的旅程

总有一万个理由不想在工作室里待着,即便是已年过五十,艺术家庄辉还是带着两辆吉普、三辆货车,上路了。在2014年的夏天,庄辉踏上了重返戈壁的旅程,他人生当中的第三次个展《庄辉个展》也决定要“酷”一点。

三辆货车载着他以前创作的《倾斜11度》、《木工师傅的边角料》、《无题》和《图库-A57104563》真的上路了,这些作品被庄辉带到“放眼五十公里”没有人迹的戈壁无人区,并分段进行放置,进行永久性陈列。

也许是因为到了五十知天命的年纪,世界也观得差不多了,庄辉下意识地第一反应便是家乡的戈壁滩,在他看来世界并不比一片空旷的戈壁带给他的想象大。庄辉送给戈壁的第一件作品是《倾斜11°》,一件3米高,10米长的水法门,但在戈壁中显得是渺小的。

庄辉作品《倾斜11度》

几天之内,日出日落,碰上两次较大的沙尘暴,还有下雨,环境变得不由自己把控。庄辉说,感觉作品摆在这个地方,背景像一个活动的大幕,落日斜晖也好,朝阳初升也罢,还有龙卷风、沙尘暴,月亮、星星、大银河,都在它身上显现。所有的东西在那个地方都‘活’了,尤其是看黑色烤漆般夜空和蓝天白云从作品上空渡过,这些东西给了庄辉以前对这个世界与作品关系不曾有过的认识。

有个夜晚,庄辉和工人小吴喝醉了去看水法(《倾斜11度》),眼前的水法居然通体发光,恢宏极了,以为看到外星人。两人折回帐篷,叫大伙前来证实,那光亮却怎么都没有了。一群人拿着手电筒照水法说,这样也有反光的。倍受打击的小吴和庄辉一起对着大水法,给外星爷爷磕了头。

牟丽丽和庄辉的合影

牟丽丽和练东亚的合影

“艺术家被展览制度固化的东西太多了,造成艺术也缺乏一种想象和魅力,那我们又凭什么做艺术呢?这又回到一个本质问题上,还是跟我们的想象力有关系。”长期以来,困扰庄辉的问题是如何避免只按展览要求生产美术馆、画廊展厅里的“艺术”,如何在展厅之外寻找到窗口来满足创作的新鲜感和内心的强烈需求。

“如果这些作品惯常的出现在美术馆或者画廊中,作品与空间的对抗很容易就显现出来,可是到了戈壁之后,这种对抗就会失效。要说戈壁滩的空旷,我最担心的是这个。但当把作品打开安放的时候才发现特别合适,不管大的小的放在那儿都特别合适,没有感觉小,也没有感觉特别大。”戈壁打开了庄辉对空间从未有过的重新认识,“早先我看到某一件好作品就会觉得非常兴奋,能够给我在封闭的空间里打开一个窗口,让我的思维可以穿越这个空间,最初艺术作品其中最大的魅力之一就是丰富我们,开启思维上的很多扇窗口。而现在我觉得当代艺术在中国也逐渐变成一种基本常态,包括美学也都可以很规范的制式。比如现在很多年轻艺术家一上来就很国际化,并逐渐成为一个惯式,而这些对艺术来说是有害的。”

庄辉作品《寻找牟丽丽》

庄辉送给戈壁的最后一件作品是两张壁画《寻找牟丽丽》。上世纪90年代,庄辉和朋友练东亚单车游西藏,从洛阳开始这段旅程,途经甘肃和青海交界阿克塞哈萨克族自治县时,在招待所偶遇一位叫牟丽丽的姑娘。两个蓬头垢面的“野人”引起了姑娘的注意,在询问来历后,牟丽丽带着他们游玩走蒙古包,和当地的人们一同过库尔邦节。爬上当金山看夕阳,并且留下了两张上个世纪80年代才有的经典构图的风景人物照。

重返戈壁唤醒了庄辉的记忆。然而当时的老县城早已是断壁残垣,满是废墟。顺着记忆,庄辉找到记忆中的清真寺,在废弃的老城里找了两个土墙,把当年的两幅照片画在土墙上,题目就叫《寻找牟丽丽》。在离第一现场的展览相近一千公里距离的地方,庄辉完成了这段重返的旅程。

以天地为展厅,画廊展览为发布地点,少了作品形式上的观念负载和美学的多余附加,庄辉尝试着让艺术更向内心和生活一边靠近,也因此意外的获得了一次有想象力的和有温度的特殊体验。

还有重走间谍南·辛格之路的......

大约十年前,艺术家邱志杰也干过一件挺“酷”的行走,就是由拉萨步行到尼泊尔的首都加德满都,逆印度人南·辛格1865年进藏的路程进行,完成他的作品《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计划。

在行走实施之前,艺术家自带的“考据癖”强迫症体现在史料考察上。邱志杰邀请了藏族唐卡画家绘制了印度探险家南-辛格的生平故事,形成一套六幅唐卡叙事历史画。绘画由作者提供草图,请唐卡画家修改和着色绘制,这些草图完整的体现了南-辛格的生平故事。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计划 / 唐卡 1

印度人南-辛格在喜马拉雅山区的英国间谍学校接受训练。英国上尉蒙哥马利( T.G.Montgomerie )骑在大象上,手持指南针,望远镜和地球仪,他正在指导南-辛格的步伐。南-辛格在这所间谍学校被训练成为一个特殊的人物:他每走一步都是非常精确的 33 英寸 。维多利亚女皇在天空中飞翔作为佑护神,围观者中超时空地出现了正在操作照相机的尼赫鲁、甘地、泰戈尔和达尔文等人的形象。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 / 唐卡 2

全副装备的南·辛格画像。他随身携带的东西都是秘密探测西藏地形的工具。拐杖上安装着温度计,用来测量水的沸点。他的转经筒内部装着的不是普通的佛教经文,而是他的测量数据。他的茶碗是改造过的,装着水银,用来测量地平线。他的念珠不是普通的 108 颗珠子,而是 100 颗珠子,用来计算他所走的步伐。他脚踩牦牛和藏獒。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 / 唐卡 3

1865 年,南-辛格化装成印度朝圣者到西藏朝圣,他谢绝了商人们给他一匹骆驼的好意,他告诉别人他的修行要求他必须步行到圣城拉萨,一步都不能错。夜里大家睡觉的时候,南-辛格起来为大家烧水。其实他是在偷偷地测量水的沸点,用来计算当地的海拔高度。历尽千辛万苦,南-辛格终于到达禁城拉萨。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 / 唐卡 4

南 · 辛格在拉萨期间,他每天白天要记录 20 次太阳位置数据。夜间要记录 16 组恒星位置数据。他的 “ 苦行 ” 甚至引起了寺庙的注意,他们为他安排了觐见达赖喇嘛。他沿着雅鲁藏布江逃回印度。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 / 唐卡 5

南 · 辛格回到英国间谍学校,受到英国军官的欢迎和嘉奖。他用脚步丈量的数据计算出来,绘制出一幅从尼泊尔到拉萨的地图,并在地图上首次标定了拉萨的位置,巴黎地理学会送给南-辛格一块金表。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奖给南-辛格一面金牌,称赞他 “ 此为我们关于亚洲地图的确定知识作出最大贡献的当代个人 ” 。 南 -辛格成为台拉登间谍学校的教师,培养新一代的间谍, 1904 年,荣赫鹏带领大英帝国的军队侵入西藏。

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 / 唐卡 6

现代西藏的场面,青藏铁路通车。

其间,邱志杰还脚戴一副自制的镣铐,长度为33英寸,控制自己的脚步和南·辛格的角度一致。在2006年10月和11月间在西藏进行了行走,因气候原因停止在聂拉木县境。2007年初夏,邱志杰最终完成了聂拉木到加德满都的行走。

在西藏期间,邱志杰沿路收集了当地人民使用的各类金属物品,包括宗教法器和日常生活用品,涉及金银铜铁锡铝等各种金属品种。收集方式包括:交换、购买、赠送、捡拾等。后来,收集来的金属物品被熔化,浇注成四根 33 英寸长的铁轨。

结语:上世纪末至今以来一直不缺乏这些以行走为出发的艺术项目/计划,比如让人印象深刻的“长征计划”,以及上述艺术家的“出走”,最终在“展厅”的呈现方式也各有不同。相比在工作室状态下的“规矩”创作,这些计划大都带着“行为”的痕迹,但大大区别于行为艺术的“表演”,最流行的是一种综合呈现的方式,比如张玥和包晓伟“缅北战事”和邱志杰的“拉萨到加德满都的铁路”计划,除了绘画,装置,还展出相关的材料文献。庄辉带不回的那些作品只用了照片记录的方式呈现在展厅,王思顺旅途中雕刻的那些石头也只带回了照片记录,当然还有他几百小时的摄像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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